“当初还是一个男娃，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贤侄成家立业连孩子都工作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不得不服老了。”
当年乔继祖落魄他随手施恩，如今轮到他求上门。顾老并不想忆往昔，偏偏乔继祖说个没完。
“人年纪大了都不记事，贤侄今年什么时候办生辰宴？我好提前准备。”
“春三月，春分前后。我前几天还上门拜访打算给你送请帖，只是一直不得见。”顾老试图拉回话题。
三月春分前后！她爹就是那时候出生的。
门外林千雪心口狠狠一震，对方还姓顾？不会是--
屋内传出乔继祖的声音，“前几天我去乡下族兄那里，如今退休了无事一身轻，打算搬去乡下养老。
顾大哥，你还记得曾经写信托我照顾的那小孩吗？没两月你来信说不用管了，后来我们多年没联系，我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这次去乡下听闻他家长辈过世了，那是你家远房亲戚吧？这事你知晓吗？”
顾老缓缓从记忆中勾出忘却三四十年的事情，脸上有一丝厌恶。
“不算是亲戚，只不过是以前家里面的丫鬟，家里老伴念旧情，所以才暗中让你关照一下，结果那家人贪得无厌，我就断了这心了。”顾老避重就轻。
这与乔继祖听到的不一样，更加生疑。
“顾大哥，我听说当初嫂子就是在乡下这丫鬟家生下孩子的。”
顾老疑惑，乔继祖怎么知道的怎么清楚。
“我这有一桩旧事事情要告诉你，你可别慌。
我瞧着那孩子长相，有两三分像年轻时候你的样子，会不会当初抱错了孩子？”乔继祖试探性问起。
“不可能！”顾老斩钉截铁，“惟德像足了我，绝对不可能包错的。”
“会不会当初嫂子生下的是双胞胎？毕竟那孩子国字脸长的几分似你，反倒和他爹娘一点都不相似，”
“那更不可能。”顾老继续否认，“你嫂子当初只怀了一个，当时除了大夫还有西洋医生都确认怀的是一个男丁，不可能是双胞胎的。
人有相似，前几天我还遇见一个国字脸长的和我相似的人，总不能长的几分相似就是我的孩子吧，继祖，你是想多了。”
“顾大哥，也不是我想，主要是那家人承认了当初抱错孩子这事都闹去了派出所，而嫂子生的孩子又是和她同一天。我就想着这里面可不可能存了事情。”
“他们说是就是啊，继祖你是不晓得人心险恶，乡下人有多刁钻，为了荣华富贵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当初顾家给了他们好大一笔钱，足够他们过几辈子的了，但欲壑难填，那家人像蚂蟥一样难以甩掉，这也是后来我犹豫再三让你停止佛照他们的原因。”
顾老解释的条理清晰，乔继祖依旧没打消怀疑。
顾老当初让他佛照的是孝生而非林家，太异常了。
乔继祖天马行空，开始怀疑孝生是不是顾老的私生子？又或者是他堂兄弟的私生子？
孝生他娘当初不还在做过丫鬟吗？乔继祖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晓得一下大户人家少爷好色睡丫鬟的德性，几年之后旧情复燃、藕断丝连也是有的。
顾老不还收养了林家一个姑娘吗？谈好收养大的后来改成小的，没准也是他的孩子。
瞬间，乔继祖感觉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姐弟年岁差不了多少，指不定偷偷摸摸在一起有段时间。
虽然孝生她娘长的有些磕碜，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顾大哥，你让我佛照的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嫂子去乡下丫鬟家生产是不是你刻意安排的，你原本是想借机要收养那孩子，结果发现长的太像，只能退而求其次收养的女儿。
后来你于心不忍让我佛照那孩子，再后来你怕露馅又开始避之不及。”
乔继祖分析的头头是道，忍不住替孝生叫屈。
“顾大哥，没想到你是这样没担当的人。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那孩子过的有多苦，对方怨恨于你，连带将这一份怨恨转嫁到孩子身上，这么些年处处刻薄虐待他，好几次孩子差点都死了。”
顾老脸色粗红，青筋直暴，气的！！！
林千雪脚下一滑溜，差点没脑门磕地。
得亏的她做了亲子鉴定，林奶和她爹没有血缘亲属关系，确凿无疑。
否则就要被乔继祖带进沟里面去了。
真特么能编！
林奶那损塞样，都能安排情夫偷情还生两个娃，这估摸着是真不挑，山猪吃不了细糠。
屋内传来顾老暴怒声。
“没有！我没有私生子！更不可能和乡下廉价粗鄙、大字不识一个的丫鬟不清不楚。”
“孝生不是你的孩子，那他是谁的孩子？”不是私生子你关心他干什么？乔继祖那双眼睛摆明了不信。
顾老深吸一口气，免得被气死，“继祖，你老眼昏花糊涂了，今日不适合谈话改日再聊。”
“你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
乔继祖拉住人，“你自己也说了人有相似，回家你看看惟德脚底有没有黑痣。”
“都说了惟德是我的亲子。”顾老茶都没喝一口，怒气冲冲离开。
林千雪快速躲了起来，有些遗憾没有拿到他的样本。
顾老走了一条街，寒风一吹理智回归。
乔继祖故意恶心他，就是不想帮忙让他主动离开。
真狡猾！他竟然上当了。
当年要不是他，乔继祖早就病死了，如今忘恩负义和他玩心眼，活该他没后。
顾老懊恼气愤却舍不下脸回去。
眼下只能和再次和顾半城顾家断绝关系、划清界限，只是顾老终究有些不甘。
过去几年搞臭九，形势紧张人人自危。如今已经开始有人恢复名誉回城、安排岗位，趋势要转变了。
顾老想起顾家被没收的东西，若是局面真的转变都要归还，如果继续断绝关系、划清界限，这些东西届时就归还不了。
世态炎凉，没人帮忙，如今只能继续划清界限。好在他当年是童养婿入赘到顾家，属于被迫害的一员。
顾老年纪大了，决定回家让惟德润色一下文章登报。
乔家，顾老刚离开，乔继祖便发现门外的林千雪。
“千雪回来了？”糟糕，他的粮食和油都没去领。
“乔爷爷，你们刚刚屋子里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能肯定我爹不是林奶和别人的私生子。”
你分析的很好，下次别分析了。
乔继祖呆若木鸡，随后露出苦笑，“你也晓得我佛照你爹是受人所托。”
他目的不纯，往后没法再心安理得的住在乔家。
“乔爷爷，你初心虽然受人所托，但佛照我爹是真的，救命之恩也是真的。看書溂
你刚才也说了，顾家人没两月写信反悔不让你佛照我爹，可是你依旧暗中佛照我爹。
在我眼里你和之前没两样，顾家的信只是让你和我爹认识的一个契机，后续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心善。”
“千雪丫头--”乔继祖本已经做好了对方的变脸的准备。
“粮领了吗？油打了吗？东西收拾好了吗？再不去车站最后一班车都赶不上了。”
乔继祖瓮声瓮气，有点心虚，“......没有。”
林千雪瞧了一下手表，“没有那就下次再说。”
两人赶去汽车站，好在还有位置。
“乔爷爷，这个顾老就是顾半城的顾家吗？他们现在住在哪儿？”
下次来省城她提前蹲点、碰瓷、取样。
乔继祖说了顾家具体地址。
林千雪点了点头，要不是没开证明，明天又得上班，林千雪今日都得留在省城。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个礼拜她等得起。
“这件事情没明朗前暂时别对我爹说。”免得她爹患得患失，林千雪习惯打有准备的仗。
“嗯。”
“乔爷爷，顾惟德很像顾老吗？”
“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父子朝夕相处，很多神态、动作、习惯都会不自觉模仿，五分像能整成七分像。
而林父自幼被苛责，长的粗糙皮肤黝黑，一些习性更是随了林家，哪怕是父子相似度也会大大削弱。
一增一减效果明显。
林千雪闭眼假寐，在脑海里面串珠子。
林奶说换了娃，她爹铁定是顾家独女顾臻的孩子。
林奶的孩子被顾家抱走，偏偏同年同月同日同地生的顾惟德又长得像顾老。
难道他才是私生子？？？
林千雪捧着脑袋摇了摇，她都被乔继祖带进沟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