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菩睡到自来醒时，天已黑，屋内并没有想象中的漆黑，木头桌上点着一根红蜡烛，茶壶的水很满实，茶盏也是满的。
还有几块用黄纸包着的黄豆糕。
胡乱塞几块咽下肚，猛喝水，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声被彻底压下。她有一件大事要干，今晚必须将还被关在辛者库的白芷给救出。
“方霄靖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这。”
身后窸窸窣窣，叶菩手腕往后掷，茶盏如同离弦而发的箭，直往后逼。猛然一个黑色身影如风而至，稳稳站在叶菩前，修长的手中把玩带有她身体余温的茶盏。
“醒了。”
“嗯。”
“我去给你做饭。”
“不用，有一件事要你帮我。”
他扬了扬眉毛，“菩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吧。”
叶菩拉着他坐下，将如何救白芷的计划细细与他说。最关键的一步，不在他们，在当朝太子，只有他，能在萧太后眼皮子底下，将人从辛者库救出。
但萧太后有旨，不允她踏进太子殿半步，太子生性多疑，也很少出宫殿，平常宫女很难见。如今没了君成上神，只有冥王方霄靖。
叶菩自身法力被压制，如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叶菩...自从和你回到人间，我体内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制，如今无法再施展任何法术。”
“君成呢？”她随即问，忽视了眼前人的转而暗淡的情绪。
方霄靖不回答，背过身，双手交叉于胸口，“你自己问他去好了，我不知道。”
他还小声咕哝道：“我自出生时便无父无母孤独一人...”
叶菩心知他这是在借题发挥，但论起他的前世，她也有错。
若不是自己恻隐之心救下他，当年他死了就不会再白白受苦，冷宫练剑，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但若没救他，不会有现在的天下太平之势。
于五界而言，总归是功罪相抵。于他，她有错，错在相救又相离。
当年她寻得人间使者后，他正带兵在外征战沙场，一呼百拥夺下敌人多座城池，就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宫中传来密信，囚犯宫女叶菩死于不治之症——天花。
他当即快马加鞭回朝，可也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叶菩的尸体被熊熊烈火燃烧，城墙外，还是皇子的方霄靖握着粉碎的镜子，疲惫不堪，望着宫中传出的灰黑色的烟。
灰烬翩翩落在他的眉梢，落在他的掌心，还有他的唇瓣。
一年后，上位不到半年的景平王驾崩。生前后宫无一妃嫔，只有一位已故的皇后。
叶菩都记得，她终究是亏欠他。
“别生气了，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失去法力？”
“你不是要问君成上神吗？”
“我？呵，我叶菩怎么会问他，他是神仙，顶多受点反噬之苦。不像你，你没心...”
说到心字时她果断闭上嘴，冥王没心这事不能乱说，尤其不能当他的面说。但覆水难收，她一时又圆不上。瞧着他脸色，不像是生气，叶菩心中长舒一口气。
“咚咚咚...”
“谁？”
叶菩走到门边，方霄靖拔剑护在她身侧。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