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着实可恶，嚣张的态度跟她的气质完全扯不上边。
要不是她主动问到红裙子，丁禹非得拉她去报纸摊，找卖报纸的老大爷评评理。
“秋冬款当然有，难不成大冷天穿无袖装？”
丁禹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周建军抢上来介绍，说他们不但有秋冬款的裙子套装，还有春夏款的单件连衣裙。
“都是红色的，今年流行红裙子。”
这家伙现学现卖，把丁禹说过的话直接搬了出来。
“太好了，还有其他款式吗？”
时尚女人职务不低，听到她的声音，原先接待丁禹和周建军的供销科陈科长立马从办公室里探出头。
“乔经理，这么早就来啦？这二位先前来过，皮包公司，推销服装的。”
乔经理昂着高贵的脑袋，小巧的脖颈微微上扬，白皙精致，犹如背光的白天鹅。
就在丁禹想要介绍的时候，身后忽然一股大力，整个人被推到边上，有个年轻姑娘风风火火冲进来。
“姐，江湖救急，给我六十五买把吉他。”
“毛毛躁躁，生活费刚刚给过，怎么又用完了？”
“人家就是来跟你商量的呀，先给六十五，每个月从生活费里扣掉还不行吗？”
进来的姑娘开始撒娇，挽着她姐姐的手，一个劲地往乔经理身上蹭。
不经意抬起头，看到丁禹和周建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臊得那姑娘的粉脸儿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是乔百合。
没想到豪气干云的常胜巷大姐大，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小儿女姿态。
“你们怎么在这里？谁让你们来的？”
乔百合恼羞成怒，气得前刘海无风自动，瞪着丁禹和周建军娇嗔道。
“明明是我们先来，你后面跟过来的，怎么倒打一耙？”
丁禹笑嘻嘻地说。
可把乔百合气坏了，挽着她姐姐的胳膊一个劲地扭。
还真是亲姐俩，怪不得初见乔经理的时候，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因为年龄的关系，没有联想到乔百合。
现在两个人站在面前，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唯一的差距就是年龄气质，乔百合娇蛮任性，她姐姐乔百慧霸气干练。
因为认识的缘故，说起话来方便多了。乔百慧的态度和蔼了很多，让丁禹和周建军把所有款式的红裙子统统拿过来，每样先来十套试销，吩咐女装柜长准备上架。
在他们谈论价格的时候，供销科的陈科长从柜子里拿出两只茶叶蛋，一瓶双喜牌牛奶，悄悄递给乔百合说：“你姐不容易，这里六十五，你先拿去用。”
“凭什么？我姐说了，不能要别人的钱。”
乔百合抓起双喜牌牛奶，咕嘟咕嘟，直接往嘴巴里倒。
丁陈科长的掌心里摊着好几张大团结，原先被牛奶瓶压着看不到，这时候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陈科长，你又给她塞什么了？赶紧通知仓库，准备收货。”
乔百慧走过来，她推开陈科长的手，转过头去狠狠瞪了乔百合一眼。
“我没拿，姐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又不是胡作非为，买吉他是为了练唱歌呀。”
“没有胡作非为？好你个乔百合，晚上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哼，不给就不给，凶什么嘛？我走好了，就当没有我这个妹妹。”
乔百合调头就走。
“你……”
气得乔百慧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一物降一物，叱咤商场的女强人遇到了真对手。
丁禹和周建军借口回去拿裙子，追到商场外面，看见乔百合对着自行车正在撒气。
钥匙被她扭断了，车锁打不开。
“倒霉，喝凉水塞牙。”
“不至于吧？你姐对你挺好的。”
丁禹和周建军走过去，笑吟吟地望着乔百合。
“少来，我们家的事不要你们管。走开了啦，不要妨碍人家开锁行不行？”
“钥匙断在里面，你这么用力，能打开吗？”
不由分说，丁禹把乔百合拽到边上。
看见她头发上别着两只黑色的发夹，顺手拿了一只下来，一边往锁眼里捣鼓，一边对她说：“陈科长说得没错，你姐确实挺不容易的。”
三五下打开车锁，别说乔百合，连周建军都惊呆了。
“行啊你小子，保险箱能开不？”
“废话，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
冲着周建军得意的笑了笑，丁禹把发夹还给乔百合。他把屁股兜里的钱统统拿出来，放到乔百合手里。
乔百合说什么都不要，丁禹火了。
“让你拿你就拿着，你那帮兄弟吃紧了吧？要不然你不会跑过来问你姐要钱。”
“要你管？”乔百合不再客气，翘着兰花指开始数钱，随后把一部分钞票折起来，将剩下来的钱还给丁禹说：“借你六十五，强哥会想办法的，下个月还给你。”
不等丁禹回话，小丫头跳上自行车，一阵风似的走了。
打量着乔百合的背影，周建军托着下巴说：“常胜巷范强，能交到这样的女朋友，这小子不赖。”
“怎么？周大少爷动心了？”
“去你的，我是说范强不容易啊。这丫头，肯定是瞒着范强过来问她姐姐拿钱的。”
两个人跨上摩托车，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开到家美乐纽扣厂。
新租的房子，清一色的小红砖，看上去整齐划一。
听见摩托车引擎声，孙泰迪满头大汗，撩着衣服，从仓库里跑出来。
“憋死了憋死了，仓库里好多老鼠。”
“所以让你来呀，要不然，让我们两个女人抓老鼠吗？”
苏娟跟了出来，王惠拿着文件夹，正在统计数量。
“别歇了，赶紧的，每样裙子来十套，工业品商场肯帮我们试销了。”
揪住孙泰迪的衣领子，让他赶紧进去备货。
“曙光商场也出过样了，到现在一件都没有卖出去。”
王惠一溜小跑走出来，望着丁禹，忧心忡忡地说。
“怕什么？今天第一天，卖到你们手软的时候还没有到呢。”
话音未落，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传了过来。宁小雅挥着小手使劲喊：“不好啦，红裙子来不及卖。惠姐姐，苏姐姐，师父让你们赶紧送货。”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丁禹哈哈一笑，冲着王惠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备货。
“孙泰迪，磨磨蹭蹭干什么？快点搬货！”
孙泰迪傻愣愣地看着宁小雅，被王惠一巴掌，从美梦里抽醒过来。
曙光商场，羊毛衫柜台前挤满了人。
都是来买红裙子的。
早上刚刚出样，连样品都被人买走了，孙姐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