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翠茵苑独栋门前, 简映厘仍然没有苏醒的痕迹。
祁渊也就由着她睡,从口袋里摸到家门钥匙,开了门便将她从车上运往房间去。
仔细地掖好被子, 轻轻拢弄好碎发,避免因头压着扯到。
简映厘微微蹙眉, 偏头伸出手, 眯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声唧哝着,像是在梦呓。
祁渊不由得轻笑, 不会喝酒还喝。
“映厘?”
简雯打开走道上的灯,听到另一侧房间有动静,就来看看。
她刚从门缝里望去,瞥见一穿着黑衬衫的宽大背影, 实在是怪异, 尤其是看到他转身的模样。
祁渊自从去了京城后,很少见过简雯, 此次再度碰面, 他毕恭毕敬地招呼了一声,解释清楚自己为何而来,旋即便从房内离开。
简雯欲言又止, 尤其是看到昏睡过去的简映厘, 不太明白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一夜睡到白天,简映厘庆幸自己订的是下午的机票,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是十点半,从床上爬起到厕所里呕吐。
以前简映厘不是没有喝过酒,也许是店里卖的度数比较高, 她喝了没几小杯就醉醺醺晕倒过去了。
洗漱过后,简映厘清醒了, 摩挲到无名指上的钻石,她的举止微顿。
下午三点钟,行李被司机搬上车,简映厘坐在车厢内,把祁渊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问了句:
【你昨晚干什么了?】
莫名其妙喝醉酒是她的问题,但祁渊总不能做一些僭越的事吧。
简映厘越发后悔昨晚喝多了。
祁渊回复的消息时间不到五分钟,简单地概括了下昨日发生的事情,和系统描述的一样。
【渊:还有结婚戒指本来就属于你的,所以不用还给我。根据协议上的条约,我补偿你的不止这点。】
简映厘指尖轻戳屏幕。
其实能像这样和平地离婚,她倒也不会向祁渊多要什么索求,可是既然是他主动提起,简映厘自然没什么好抗拒的。
谁不喜欢钱呢。
【好的。】
简映厘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小箱行李和简钱,这回回京城,她要带的行李箱变为了两箱,三分之二装着简雯亲手做的酱料和面包。
其实简映厘是想趁这次机会也把简雯带去京城,但她坚持要留在江城。
等过年的时候,她再回来看望她。
简映厘散心不上网的这几天,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宋娅初因为化妆品出现质量问题,活动直接被取消,甚至需要付出大额的赔偿费。
和她合作的那家公司,也因为网友顺藤摸瓜摸出许多黑料,股票一跌再跌,在撑了没多久,活动也当场取消。
至于那位女星,她背后的公关做得很迅速,奈何被蔚京按头道歉,也坐实了自家经常发虚假通告蹭热度,电影票房逐渐变得不理想。
她手头上也有个人需要处理,可惜正在走流程,没办法这么快解决掉。
【系统:男主光环果然不一样,女主你已经很棒了,至少脱离了90%的虐点!】
另外10%?
【系统:直到你完全幸福,才叫脱离了虐点~】
行吧。
小憩过后,飞机降落,简映厘不打算回老宅子,毕竟已经要离婚了,可江若念考完就直接跑来机场给她接机。
“你们和好了吗?”江若念亲自帮她搬上行李,坐在窗边问道。
她笑得暧昧,和身边面无表情的江怀澜形成了鲜明对比。
简映厘很稀松平常地打哈哈过去,关于离婚这种事,她也不好和这俩人说。
是了,除了离婚之外,她还得想办法过渡到与祁家所有人分离。
虽然在这几个月,她与他们相处得都很愉快,还收获了一批说话有趣的朋友。
江若念自从那天起,就把简映厘拉到了姐妹群。
一些不怎么冒泡聊天的也直接踢出去,现在群里算上她俩,总共五个人。
“考得怎么样?”简映厘看她乐呵呵的,心里有了答案,忍不住问起。
江若念说起这个就来劲,把考场上遇到的趣事同她分享,最后总结:“放心吧,我这次保准上岸!我妈也说了,我这次考上岸,就把檀香最大的那套房给我!小叔还愿意给我置办一家小酒吧呢。”
“对了,到时候开业,你也来玩玩呀,你应该没有去蹦迪过吧?”
简映厘确实没去过,一般只和朋友到清吧喝点酒听听音乐,蹦迪实在是太吵了。
盛情难却,何况去的都是熟人,简映厘答应了。
“我期末考试结束,有一场家长会,你可以去吗?”始终默不作声的江怀澜倏地开口道。
江若念抿唇:“我不去,我还要忙着出去玩呢,憋死我了。”
“没问你。”江怀澜指尖蜷曲,将耳机拽下来,眸子转动:“可以么?”
“我本来是想叫小叔去的,不过他那天不一定有空。”他又连忙解释道,仿佛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叨扰她。
简映厘点点头:“可以。”
接下来的日程有些紧迫,行李搬运回老宅子里,简映厘站在窗前发消息给祁渊,问他什么时候能去一趟登记处。
十分钟过去,对面还没回复。
看了看时间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祁渊理应是有时间回复她的。
吃完晚饭,对面依旧没有动静,简映厘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号码。
忙音响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磁性的嗓音:“你想什么时候?”
“明天吧,只是领个证而已,我不想拖太久。”
祁渊沉默片刻:“我马上就到老宅子,带了律师和一份赠与协议。”
“是补偿。”
一楼玄关处,祁渊褪去身上厚重的双排扣大衣,冷灰色高领毛衣外是条纹西装,抬手看了眼表,正好六点半。
他并没有去吃晚饭,而是与简映厘来到一处密闭的书房,让身侧跟着入座的律师讲解这份赠与协议书。
其中包含她常住的城市不动产、蔚京的股份、以及一些娱乐性的店面。
简映厘是知道祁家家大业大,这么一通看下来,得知这只是冰山一角,心里还是有被震撼到。
公司与公司之间就是不一样。
【系统:准确来说,是你们的光环不一样,他的光环比你强,女主快签!】
简映厘掰开笔帽,立刻在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律师将协议整理好,祁渊敛眉示意他可以离开。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他倏然开口道。
简映厘:?
【男德系统:你又要作什么死?是觉得我上次不能判定扣分,所以你飘了是吗!】
止步侧身看向他,简映厘自认为到现在为止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虽然她得到了不平等的好处——
可这是祁渊自愿的。
触及她警惕的目光,祁渊眉眼微松,从座位上起身,淡淡道:“没什么事,这只是口头上的条件,和那份协议无关,你愿不愿意遵守都可以。”
“你我虽然在明天已经不是合法夫妻,但是网上已经曝光过,我希望再过些日子,你再从老宅子搬出去,外面那些媒体不好糊弄。”
原来是这样。
“还有,我注意到你最近和年律师同所律师所的人有来往,有什么帮助也可以问年律师,他的资历比较深。”
祁渊不着痕迹地谈起,指的是前些天苏玫佳造谣的事,而他刚好也能指出部分一起造谣的人。
语毕,简映厘竟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祁渊还能记起这档事。
意外归意外,简映厘的表情逐渐趋于平淡,道了声谢:“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门被砰地关上,昨日与今天仿佛有着一条极其明显的分界线。
祁渊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垂眸晦暗不明。
关于离婚,以前不是没有提起过。
而正是那时起,简映厘逐渐变得‘听话’,她打心底里的恐惧离婚。
与现在对比,形成极大的反差,从始至终,只有他强忍克制着,方才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皮肤毛孔都在叫嚣、催促着——不要答应。
祁渊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可他这份意识却逐渐地清晰。
尤其是面对简映厘淡然若之的态度,他被刺激得溃不成兵。
可是祁渊他没有办法,他不能忤逆这件事。
倘若简映厘不快,他会被瞬间召回简钱的身躯里。
领离婚证的那天阳光明媚,是这几日下雪天后唯一一次的晴天。
流程并不复杂,行云流水地进行着,工作人员也没什么表情。
与之对比的,是隔壁领结婚证的几对年轻人。
祁渊不由得想起,映厘当初也是这样,这么雀跃兴奋,拿着两个红本子,挽住他的胳膊嬉笑着——
他从来没见过笑得这么开心、这么傻的她。
连带着他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
“你的。”简映厘把本子放进包里,另一张则是递给祁渊,他有些魂不守舍,这本还是她替他拿好的。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祁渊的目光顺着离婚证对上她的面容,她今天是那样的光彩照人。
丝绒酒红色连衣裙服帖地衬着身形,发丝微卷,打理得没有一丝杂发,红唇桃花眼,成熟媚人。
伸手去碰,祁渊隔着离婚证将她的手握起,俩人的距离拉近。
他的呼吸有些重,气息侵犯式地席来,像是要将她笼罩。
简映厘抵挡不住这股力气,咬牙切齿地按着胸膛:
“今天开始,我和你再无瓜葛了,祁渊。”
“我就想抱抱你。”祁渊松开手,嗓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