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漆黑的鹰隼停在了纤细的手指上, 顺从地被揉了揉脑袋。
“……幸好这家伙闻到了汽油,还找到了宿陵的位置。”萧以沫叹了口气,想起六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仍然惊魂未定, 往方简怀里靠了靠。
房间里, 萧淮砚坐在宿陵的床边, 一言不发地沉着脸, 桃花眼红了一圈,没缓过来似的恍惚不已。
“你先去歇着吧,我在这儿看着, ”方简低声在萧以沫耳边说, “刚才和索罗科夫排查了一遍在场的宾客,事发的时间他们都在院子里。至于街对面的房子, 荒了很多年了, 地下通道是以前帝国科学局的分部。”
萧以沫眼神一凛:“用来做实验的?”
雪城是一座新城,整个行星渐台七可以说也是崭新的。哪怕是十几年前面对反叛者时那场盛大的火灾也没能把帝国时期的肮脏东西都翻出来。
没人能想到那些非人的残忍机械和古树根一样长埋于地底,亟待被唤醒。
而灌满了汽油的管道从湖边一直连接到了联盟总长三个月前才竣工的新府邸。
方简抱怨道:“我就说不要搬家吧, 还是现在的老房子舒服。”
他顿了顿, 想起了重要的事:“那条街的监控都开着,但是因为对面空置,有很多死角。特别调查组的人已经联系了各地警厅,对那个戴面具的人以危害公共安全罪名实行通缉。”
宿陵中途醒过一次, 简略描述过那个人的外貌。
“监控没有拍到那个人, ”萧以沫的神情逐渐严肃, 她捋平了方简肩部的衬衣褶皱, “我认为, 能对帝国的东西有认知、还对人形兵器有想法的,或许就是来宾之一。让他们找一遍脖子上有伤的人。”
查拉斯隼的长喙在攻击时锋利无比, 在当时的情况下一定留下了痕迹。
“对了,小叔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他突然身体不适?”
方简摇了摇头:“他本来身体就不好了,突然被索罗科夫那个混蛋劝着喝了杯酒,直接晕倒了。幸亏救护车来得及时。”
萧以沫握着他的手,从那副岁月不改的眉目间看出了难得的疲倦。
“打起精神来,这才刚开始。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总不能被别人笑话。”
多年身居高位的男人环抱着妻子,一点也没有平日在外的威严模样,低头蹭了蹭。
“我不怕被你笑话。就像,淮砚也不怕被宿陵笑话。”
萧淮砚背对着门口,安静地抚着宿陵的手。他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宿陵。
洗去那些纳米溶液的时候,宿陵半昏半醒的,总是在忍痛。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抱着宿陵安抚般地制止着他的抵触。
那样完美的白玉一样细腻的躯体当时就跟泡在血水里一样,烫出了好几个窟窿。苍白的薄唇还会被牙齿咬出血,每一秒都让萧淮砚心惊胆颤。
为了防止宿陵咬伤自己,他把手腕抵在了宿陵的牙间。未消的伤口已经止血了,随便缠了一圈纱布。
宿陵会很快好起来的。那些人都这么说。
但萧淮砚很清楚,这不一样。
宿陵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这次,只是短短的几十分钟而已。暴怒几乎烧尽了理智,他恨不得立刻把宿陵受到的千万倍还回去。
他一定要找出那个人,然后杀了他。
握着的手微微一动,在深度昏迷中无力地勾住了萧淮砚的小指。那张苍白的脸仍然没有起色。
但宿陵与生俱来的沉静瞬间让萧淮砚的意识安静了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宿陵,半步都不肯离开。
……宿陵只能留在他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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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个标准时后,宿陵醒了过来。周身的痛楚几乎已经消除,只是残余了一些肌肉酸涩,和肩胛骨位置的伤疤。
他很少会留下这样的伤口,突兀地出现在雪白的肌肤上,在镜子里显得无比狰狞。
手指碰到了镜面,在水龙头的声音响起时,不小心打翻了漱口杯。
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萧淮砚神色紧张地出现在那里,不容置疑地夺走了宿陵手里的帕子。
宿陵疑惑地侧过身。从他醒来开始,就感觉到萧淮砚无时无刻都绷紧了神经,无微不至,连水都要喂到嘴边、看着他咽下去才行。
但萧淮砚或许也没想到宿陵只有下半.身裹了一条浴巾。仍旧氤氲的水汽在浴室里弥漫,水滴顺着未干的发丝流过了白玉般的颈部,锁骨,胸前,和腹部。薄薄的一层肌肉贴在那里,看上去线条流畅、完美无缺,却仍然单薄。
腰窝的位置被浴巾边缘勒出了红痕。
“怎么了?”宿陵看见萧淮砚的耳廓逐渐红了,视线在浴室里游走。
被清冷嗓音唤回的意识让萧淮砚温声道:“……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他用干净的帕子压上了宿陵的胸口,慢慢地擦吸去了水珠。
宿陵本要推拒的小臂被温热的手掌包裹着,以一种强势的力道让宿陵只能任由他擦拭。
萧淮砚沉默极了。等擦干后,又替他裹起了长发,让他坐在那里,一缕一缕地用吹风机扫过。
手指穿过乌发时,总是很温柔,生怕弄疼了宿陵。
等这些都做完了,他站在宿陵身后,轻轻地碰到了背上的疤痕,如同抚摸一般。
“……还疼吗?”
宿陵轻声道:“不疼。”
“你不能再离开我了。”萧淮砚说。
见宿陵不说话,他好像失去了安全感。刚要追问时,宿陵抽了一口气,刚起身,萧淮砚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宿陵看了看他,有些无奈:“我要换衣服。”
萧淮砚一时没反应过来。
宿陵抓着摇摇欲坠的浴巾,人鱼线逐渐向下。未散的水汽遍布着雪白的身.体,亮晶晶的一片。
萧淮砚顿了片刻,才走了出去。带上门时,还嘱咐了一句:“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
隔着浴室门,宿陵看着背对的身影,嘴角不由有了轻微的弧度。
当天,萧以沫的私人医生来老宅给他检查了一遍。在确定基本没有问题之后,萧淮砚才放松了一些。
他们在萧以沫这里又住了一周。尽管萧以沫和方简再三挽留,萧淮砚还是带宿陵回到了自己的家。
长时间不见的奶茶在门口热情地迎接,就差没支着机械臂去抱宿陵。
“欢迎回家。”机械音就和第一次见时一样。
冰箱里有一些奶茶提前订购的新鲜食材,将就着能做一顿饭。
宿陵慢吞吞地吃了一些。他最近有些嗜睡,比萧以沫睡得还久。眼皮耷拉着没一会儿,就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萧淮砚将他抱到了楼上,小心地放在了床上。床垫很软,随着动作会陷下去一块。
宿陵安静得睡着,丝毫察觉不到萧淮砚靠近的动作。
萧淮砚双手撑在他的耳边,俯身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终于,他低下头,蹭了蹭宿陵的唇角。反复摩擦间,又仿佛不够似的,含住了软乎乎的唇珠。那里残余着一点甜味。
可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填补心里的空缺。还不够。
宿陵并不属于他。
就在理智逐渐走远的时候,奶茶翻了个身,来到了房间门口:“主人——滴。”
作为家政机器人,奶茶的中枢有一个复杂的探测元件,这告诉它此刻适合闭上嘴,然后默默走开。
萧淮砚抽开身,擦干净了宿陵唇边的水渍,轻轻将身后的门关上了。
而深陷在迷蒙中的宿陵却颤抖了一瞬。
他隐约又记起了一点朦胧的梦。
他看见自己在楼下的沙发里,浅色的眸子无辜而懵懂。
“你活该,”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说,“谁让你今天不等我。”
在这样的梦境里,宿陵有时感觉他很近,有时又觉得自己只是个旁观者——无论是哪种,都带来颤栗。
朦胧中,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耳畔说话。
……好热。
黏腻的感觉过于真实,将他从梦境里拽了出来。
他睁开眼,发现梦里那张俊美的容颜就在眼前,盛怒在沧桑的桃花眼中荡开。
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过了零点。
“你来了?”
宿陵刚一出口,就发现自己的处境实在是不大好。他的一只手被压在头顶,胸前凉飕飕的,睡衣被扯下了一大片,露出了肩部尚未痊愈的疤痕。
“这是怎么回事?!”萧淮砚质问道,语气凶得吓人。
不等宿陵说话,他俯下身,牙齿几乎发颤:“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己?”
那双眼睛太近了,从梦里到现实,让宿陵生出了一秒的恍惚。
“没事、没事了。”宿陵试图安抚他。
但十二年后的萧淮砚却明显被激怒了:“他为什么不管你,任由你受伤?”
宿陵听懂了,这个“他”是指的他自己。
宿陵不喜欢这样无缘无故的怒气,他微微仰头与萧淮砚对视,冷淡而倔强。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这样?”
覆着薄茧的指腹压着宿陵的唇,顺着往下,捏紧了他的下巴。
“……疼。”宿陵微微皱眉,不满地看着萧淮砚。
那股危险的气息在手伸入衣襟时逐渐变深了。
“我说过,不听话是要受惩罚的。”那双眼睛逐渐冷漠、幽暗。
萧淮砚低下头,抵开了温软的唇瓣,含住了他的舌.尖,毫无保留地肆虐,丝毫不顾及宿陵急促的呼吸。
他太了解宿陵了。
他甚至比宿陵更清楚他每一个敏.感的地方。耳.后,颈.边,腰.侧……以前每一次,他都能轻易让宿陵化成一滩水,求着他再粗.暴一点。
“……够了。”
宿陵膝盖发软,指尖慢慢变成了粉.红色。他想弄开萧淮砚的手,却没有办法。
“你看,你也不是神仙,”萧淮砚控制着语气,深入的亲/吻令宿陵无法回应,“你也是有欲.望的,你在渴望我。”
萧淮砚一顿,喉咙干得发疼。他没有回答,反而更过分了。
他看见了宿陵微微蜷起的手,又控制不住地摊开。他知道宿陵对此不满,甚至很生气。
……讨厌我吗,恨我吗?
那就太好了。
我这么差劲的家伙,根本不值得。
……
等结束了之后,萧淮砚擦干净了,从身后抱着他,陷入了睡眠。宿陵下唇是肿的。腿内侧红了一片,皮.肤很疼。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适。
……也没有做到最后。
宿陵抓着他放在腰间的手,忽然碰到了那里的牙印。
他轻轻用手指蹭了蹭,没有挪开。
在昏迷的那两天里,他想起来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