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 南星6点准时醒来,听到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睡眼惺忪地拉开窗帘,远处蓝汪汪的大海被一层朦胧的雨幕笼罩, 乍一看有种烟雾缭绕的美感。
洗漱后, 她下到一楼,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
在群里发了一条“我在做早餐, 你们起床了就下来吃”的消息,然后打开冰箱拿食材给他们做三明治和西葫芦鸡蛋饼。
陆陆续续有人下楼,吃完早餐, 雨势仍然没有减小。
天上乌云密布, 伴随着呼啸的大风,刮得附近的植被摇摇欲坠。
南文琼打电话过来让几个孩子都别出门, 饿了就点外卖或者自己煮。
六人只好窝在屋内,幸好卓明来时往背包里塞了几款游戏, 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日,他们分为两组做午饭和晚餐,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来到海边的第四天, 乌云散去, 阵雨偶尔突袭, 众人把整个屋子的卫生搞完之后,只能待在别墅里闲得发霉。
下午, 南文琼和林阿姨开车来接他们。
回到市区, 南星第一时间换了手机号, 一一通知亲朋,告知大哥卓宁的时候, 他给她发了很多视频和资料过来, 皆是跟表演相关。
“你先看看, 哪里不懂就问我。”卓宁匆匆挂了电话。
南星对着几个T的视频和资料无语凝噎,怨念大哥是魔鬼,这个假期都不能好好过了。
话虽如此,她是半路出家踏足演艺圈,不努力就会落后同学太多,她心中还保留着运动员强烈的胜负欲,哪会不努力试一试就甘愿屈于人下。
南星静下心来,一边啃大哥给的教材,一边接受系统开的小灶,重新过上足不出户的日子。
俞珍珍等人三天两头就聚一聚,他们若是来卓家,南星酌情参与,他们要是约在外面,她就选择缺席,唯一一次出门是大家约好了一起给梁朔昀过生日。
她如此争分夺秒的汲取新知识,是因为卓宁会给她布置作业,有时候是让她写一篇某段影视里某个角色的演绎解读,有时候是他发一段剧本过来,让她试着表演,把过程录下来传给他。
她发过去的视频,卓宁从未一次就认可,只要他认为她的水平没达到及格线,她就得一遍又一遍的重新尝试,最高纪录是她录了76次。
南星发誓,高考的时候都没那么辛苦!
南文琼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奈何她自己也挺忙的,在家的时候还能给她煲各种补汤,碰上出差就只能一天两个电话叮嘱她按时吃饭和早点休息。
南星忙得不可开交,常常是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放下手机就继续埋头苦读。
卓明管不了她,卓彦霆又经常住宿舍,她夜以继日的拼命苦学,只有睡前会翻看99+的群消息放松心情。
朋友们知道她在闭关学习,没有主动找她,有好吃好喝的会给她留一份,让卓明转交。
司宇捡到好看的石头也会给她带,小鱼缸里的石头数量渐渐增多,五彩斑斓的,非常好看。
时间一晃来到8月末。
南星啃透了卓宁提供的所有资料,同时在系统的帮助下,她的演技和台词功底突飞猛进,一向严格的卓宁都难得夸了句不错。
她此前的状态就像拉紧的弦,现在终于能松下来了,有种劫后重生的惊喜和满足感。
开心的在床上滚了两圈,她在微信里给司宇发了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他估计没看手机,两分钟都没回。
南星没再继续等,下楼做椰奶水果捞,分了两碗给卓明和保姆,端着碗哼着歌重新回房。
手机正在响,是司宇打来的语音通话。
她清了清嗓子,有点紧张地按了接听。
“宇哥,下午好。”
“午好,学习告一段落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还带一点微喘。
她莫名觉得这个状态的他声音有点性感,挺色气的……啊啊啊她脑子里怎么可以有这种不健康的思想!
南星捂着燥热的脸,十分庆幸这不是在打视频。
“是的,我暂时从学海里游回岸上了,”她努力不让声音泄露情绪,好奇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恭喜,我刚结束10公里长跑回到家。”
她伸头看窗外的大太阳,很惊讶:“10公里?不会中暑吗?”
“没有晒到太阳,家里定的任务,从小跑惯了,今天才负重五公斤,还算轻松。”
就算没在太阳底下,三十几度的高温里跑那么久也不容易,况且还负重。
南星喝了口冰凉的甜椰奶,不欲多打扰:“那你歇吧,我找你没什么事。”
“我不累,”他笑了声,“对了,我明天要去野外一趟,你……一起吗?”
她舀水果块的动作一顿,随即恍然。
从海边回来后她忙得晕头转向,时间一长,都忘了跟他约定过去捡石头。
时隔那么久,南星兴趣不减,欣然赴约:“好啊,几点呢?”
“有点远,最好是七点半就能出发。”
“好。”
商定好时间,两人聊起了这段日子里他身边发生的趣事,以及她做运动员时所见所闻的轶事,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晚上,司宇发微信问她穿几码的鞋,她如实回答,一头雾水。
第二天。
南星用紫色发带把长发扎成马尾辫,全身涂满防晒霜。
她站在镜前挑了足足十分钟的衣服,最后选择粉紫色露肩雪纺薄衬衫,搭配浅蓝紧身牛仔裤,脚下是银灰色运动鞋。
用过早饭,她拿上墨镜和遮阳帽走到门口,司宇正好开车来接她。
他端详她的装扮,挑眉:“南同学,你准备得很周全。”
那是当然,南星略微得意地抬起下巴,走向他的副驾驶:“咱们走吧!”
上了车,司宇调转车头,边开边说:“你放心,我拿到驾照后经常去饭店接我爸,也不是一两次自己开远途。”
她因为车祸改变了人生,他是担心她有心理阴影,想让她放松些。
南星没担心过这个,顺着他的话聊下去:“叔叔经常去应酬吗?”
“差不多每天都有酒局,大部分可以推,不过他好酒,一周里有四天在外面应酬,屡次跟我妈认错,又总是死性不改。”
两人聊着家常,一路上气氛融洽。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在一个小县城附近停下。
司宇从后背箱取出一个纸袋交给她:“昨夜下过雨,换上这个吧。”
纸袋装着鞋盒,南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紫色水鞋,心道怪不得昨夜他会问她的鞋码。
二人换上水鞋,司宇撑开了一把明显是新买的紫色遮阳伞,以眼神示意她靠近点。
她微微一怔,忆起某次聚会,俞珍珍问大家喜欢什么颜色,她回答了紫色。
鞋子的颜色可能是凑巧,但加上紫色的伞很难再说是巧合,毕竟,她记得他当时回答说他喜欢的是蓝色。
南星瞟了眼他看不出情绪的侧脸,靠近他,走入他的伞下。
沿着小路走了5分钟,他们来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边。
他选的地方景色不错,流水潺潺,两岸成茵,蜂蝶围着野花飞舞,远处的树上传来清脆的鸟鸣。
岸边有很多鹅卵石,有的平平无奇,有的斑斑点点,大部分都是灰扑扑的。
“其实,下雨会更容易看清石头的本貌,比如这块,”司宇捡了块不起眼的长条形石头,在水里清洗,“看,是不是大变样了?”
石头浸过水,灰褐相间的颜色变得清晰,一层层纹理好似土星环,颜值瞬间上升了几个档次。
南星纠结:“还是分不出来好坏,我挑感兴趣的洗?”
“不用,这里水浅,我们在水里边走边看就好。”他随手扔掉了那块石头。
“不要吗?”
“对,有裂痕,整体不算很好。”司宇率先踏入水中,把伞遮到她头顶,任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你也下来吧,抓着我的衣服,不会摔的。”
水流只到脚踝,南星正有此意,水鞋踩在鹅卵石上,抓着他的衣摆,同他在水中慢行。
他耐心的给她讲解石头的大致分类,告诉她地域不同石头也会不同,水边的石头精致秀美,戈壁的石头油光滑亮,各有特色。
南星听得认真,对着满地的石头却觉得眼花缭乱,依然无法分辨。
司宇本意是带她来玩的,精力都花在跟她闲聊上,没怎么认真捡。
一个上午下来,两个人加起来捡了七八斤的石头。
回到岸上,南星忍不住捶几下腰肢。
好看的石子太多,她什么都想捡,弯腰太多次都有点腰酸了,不过这里风景好,就算什么收获都没有也算来得值了。
司宇在给石头分类,他挑出一块蓝绿色草花玛瑙、一块黄蜡石冻、一块通透的黄绿色雨花石,对她说:“这三个可以留着,剩下那些很普通,全带回去也是占地方,你要是有特别喜欢的,可以留下来。”
南星觉得被他归类到普通里的那些都挺好看的,不如说,除了他摘出来的那三块,那些全都是她捡的,她只挑好看的捡……
她指着一个金黄金黄的石块,不甘心地说:“这个看着挺好的啊。”一看就很贵有木有!
司宇配合的多瞧几眼。
“黄蜡石,质地不算好,个头也不大,可以送给卖金鱼的老板压水草,”他拿唯一的那块黄蜡石冻和它作对此,“我挑出来的这块质地呈果冻,很通透,这样的黄蜡石比较具有价值。”
好吧,外行看颜值,内行看质地。
她指着另一个无论是个头还是色彩都很不错的石头,问:“那块呢?用你的话来说,重彩、个头足、纹理成画,不该留吗?”
“嗯,可惜有瑕。”他手指点上石头表面一小块洗不掉的蓝灰色泥渍。
呃……那居然是瑕疵,还以为也是纹路的一部分呢。
南星有点舍不得全丢,挑了块最喜欢的红玛瑙留作纪念,随口说:“真想看看在你眼中是精品的石头都长什么样。”
司宇看了她一眼,含笑地说:“那,下次来我家?”
她正把4块石头依次放进包里,闻言,手中的动作突兀的停下,有点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若是好几人去作客也就罢了,只带她去的话,怎么想都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社交尺度。
南星实在没想到,在这种事上,他居然是积极进攻型的。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司宇补充道:“我妈不会当面跟你问这问那,而且珍珍就在隔壁,少不了她在旁边吱吱喳喳。”
听到他妈妈也在家,她放松了很多,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有个人在就不会显得太尴尬。
南星叹了口气,不置可否:“我比你们入学早,过两天就要走了。”
她是他们六个人当中最早去报道的。
“那就下次再说吧。”司宇抬腕看表,“六公里外有个古镇,听说是一个景点,我还没去过,要去看看么?”
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来都来了,不如尽兴再回去,她颔首:“去吧!”
回到停车处,二人进到县城里吃了午饭,这才拐到古镇上。
南星和司宇都喜欢古香古色的小镇,令人失望的是,这个小镇已经被商业化,到处是现代建筑的痕迹,有点不伦不类。
不过附近有片望不到边际的荷花,有栈道修到藕田深处,粉荷、绿叶、蓝天,组合在一起美不胜收。
他们俩大饱眼福,赏了荷花,摘了莲蓬,算是不虚此行。
下午4点半,司宇送她回到卓家,上楼途中撞上卓明下楼找吃的。
卓明半梦半醒:“回来啦?”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没醒,只跟保姆说出去玩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她跟谁一起去。
南星心虚地“嗯”了一声,正犹豫要不要跟他报备她和司宇外出的事,就见他迷迷糊糊的下到客厅里去了。
算了,以后再说吧。
她转身上楼,把今天收获的4块石头放进鱼缸里,和之前的石块一起铺满鱼缸的三分之一。
两日后,南文琼从别省赶回来准备她的入学事宜,因卓彦霆带队去比赛回不来,她的升学酒只小小办了三桌。
她的手还在恢复期,南文琼不放心她住宿舍,办完酒席后马不停蹄带她去戏剧学院附近租房。
为了让姨妈放心,南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开学那天,南星的名字和戏剧学院一起上了热搜,第一张配图是她亚锦赛夺金、穿着国家队队服领奖;第二张配图是她进入学校大门的侧颜,能清楚的看到学校的名字。
热评里有“知情人”出来透露她被母校保送、戏剧学院特招的事。
没多久,有网友贴出她高中所有考试的具体分数和校内排名,另一个“知情人”爆出她在这届新生里文化课分数是全校第一。
不少人对她出车祸的热搜还有印象,80%的评论是友善的,不是在说她值得,就是在夸戏剧学院这波格局大,那些不好的评论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南星知道自己上热搜后不喜反忧,树大招风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为了避一避风头,她借口身体不适,婉拒校方让她上台代表新生致辞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