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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净她们走到墓园入口就停了下来,等鹿见青赶来才一起往里走。
“舅舅好慢。”荔枝天真无邪地帮着舅舅找原因，“你该锻炼了。”
楚净刚平静下来，脸上又开始发烫。
鹿见青倒是脸皮厚,将荔枝从苏澄影手里接过去：“舅舅抱着你锻炼锻炼。”
“那你可抱稳了，别把我摔了。”荔枝现在对舅舅不太信任，搂紧了他的脖子。
鹿见青：“……”
这墓园整体是个斜坡，颜引玉的墓在顶上一排，几人慢慢朝上走。
荔枝第一次来,一直东张西望,忽然想起什么,对楚净道：“舅妈，我有两个外婆!”
挺开心的语气，楚净这会儿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荔枝也喊楚诗悦奶奶,喊颜引玉一声外婆倒是不奇怪。等到了墓前,苏澄影献上花,喊了一声“妈”时,楚净才震惊起来。
苏澄影怎么会喊颜引玉妈呢?他俩不是同父异母吗?
“怎么?阿青还没给给你说家里的事?”苏澄影献完花,退后一点，把墓前的位置让给鹿见青,一扭头注意到楚净的表情，顺嘴问了一句。
楚净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好多问,只能含糊地说了句：“说过一些。”
“那他应该给你说过,那老东西带了个私生女回来,让妈妈带吧?”苏澄影大概能猜到鹿见青的风格,猜到了他说的是哪个部分。
楚净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她：“不会是你……”
“对，那就是我。”苏澄影提到鹿广啸就不屑，冷笑一声，说，“其实，我不算私生女，我亲妈跟老东西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认识阿青妈妈。阿青妈妈也不是小三，那时候渣男已经把我亲妈甩了。后来我妈生病，希望老渣男能够照顾我，他想气阿青妈妈，才把我接到鹿家住。”
楚净简直要气死了，现在就是很后悔，之前看到鹿广啸的时候，怎么没踹他两脚，至少也该骂几句才是。
有些事不用细说，她也能想到。苏澄影和鹿见青这关系，放到别的豪门，那就是死敌。
可他俩感情这么好，只能说明颜引玉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即便在自己都很痛苦的情况下，还好好照顾苏澄影了，才能让她这么多年还心甘情愿喊她一声“妈”。
然而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被鹿广啸害死了。鹿见青唯一的妈妈，被亲爹害死了。
楚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的遗照用的是结婚前的照片，非常年轻的姑娘，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笑容纯真灿烂，像山顶上迎风招展的迎春花。
可有人非要将她从枝头摘下，又不好好养护，迫使她早早凋谢。
难怪鹿见青总是对被欺负的女性，格外能共情，应该都是因为妈妈吧，他不想看到妈妈的悲剧再重演。
没见过颜引玉照片时，楚净会觉得鹿见青跟鹿广啸长得还挺像，看到妈妈照片，就觉得他还是像妈妈更多一点。
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他每次看到，得多难受啊。
“见婆婆激动成这样吗?”鹿见青打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温暖的手也同时伸过来，抓住楚净的手，牵着她来到墓前，笑吟吟地说：“妈，我带你儿媳妇来看你了。老婆，你要不要跟妈妈自我介绍一下?”
楚净原本是不好意思的，可这会儿觉得难受，也顾不得那些了，还真吸了吸鼻子，认认真真道：“妈妈，您好。我叫楚净，您可以叫我楚楚，对不起，结婚这么久才来看您。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我，阿青也有责任，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话喜欢藏在心里，谁都不说……妈妈您放心，我会好好跟阿青过日子，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他们的生活，说他们的感情，鹿见青一开始还抱着点玩笑的心态，听着听着就沉默下来。
楚净说完最后誓言般的总结，鹿见青有些动容地抓紧她的手，也跟着道：“妈妈，从前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从今以后，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向你承诺，一定会好好对楚楚，跟她幸福到白头。”
照片上的颜引玉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好像真的听到了。
鹿见青拉着楚净站起来，才发现苏澄影将荔枝带到一旁去玩了。
见他们这边结束，母女俩才回来。
苏澄影也汇报了一下自己的生活，又让荔枝跟外婆说了些话，一群人随后离开墓园。
楚净还以为苏澄影母女俩是回南城过春节的，结果她们只是回来看看颜引玉，然后就要飞国外，去跟荔枝父亲一起过节。
鹿见青将她们送到机场，再返回南河苑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阿姨们都放假了，家里安静得有点过分。
两人面面相觑，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但好像又没什么能做的。
“我们来包饺子吧?”最后楚净提议。
“好。”鹿见青自然答应。
其实冰箱里还有阿姨们准备的菜，但楚净和鹿见青都觉得，自己亲手做的会更好。
于是两人先出门去买菜买肉。
楚净以前只会做糕点什么的，还真没怎么下过厨，鹿见青就更不要提了，他连葱姜蒜都不认识。
好在现在网络发达，想要什么都能搜到。
楚净在厨艺这方面，是有点天赋的，照着视频一步步来。第一次亲自动手，居然也有模有样。
就是慢，等饺子下锅，春晚已经开始了。
两人的第一顿年夜饭，特别简单，只有一锅饺子。
可对鹿见青来说，这是第一次有人陪他吃年夜饭，意义重大。
他去了趟酒窖，挑出珍藏的最贵的一瓶红酒来。
楚净看得好笑：“饺子和红酒?这也太不般配了。”
“配不配不能这么看。”鹿见青说，“身为当事人，能从中感受到快乐，就是配的。”
楚净忽然想起，之前也有很多人，说她和鹿见青不配，身世背景能力性格都差太多。
可他们在一起就是很开心。
“那我陪你喝一点。”楚净加了个酒杯。
心情是好的，酒量确实不太行。
春晚还没过一半，楚净脸颊就绯红一片。
“别喝了。”鹿见青抽走她手里的酒杯，“不是说想守岁吗?醉了守不成，明天又要哭鼻子。”
“我哪有那么爱哭?”楚净没醉，但多少有点飘。
她抓着鹿见青的胳膊，应该是想质问，可惜声音娇声娇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鹿见青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移不开眼：“今天不是才哭过?”
“今天是特殊情况。”楚净思维还是很清楚的，“姐姐跟我说，妈妈之前带过她两年。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对她特别好的?”
鹿见青端了这么多年，今天看着桌上的一盘饺子，忽然就不想再端着了。
他抓着楚净的手，放任自己的情绪外露，借着酒劲，将心底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的话，全都对楚净说了：“我妈妈离开之前，跟我说，让我不要做像我爸那样的男人。她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我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知道，我最开始很讨厌苏澄影，觉得是她抢走了我妈妈。可她又是跟妈妈生活最久的人，我好羡慕她，我想听到她说更多关于妈妈的事，她的喜好、曾经说过的话、对我的期待……楚楚，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我做的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我不管。”楚净酒后情绪比较亢奋，胆子大，连脸皮也比平时厚，她小猫似的爬进鹿见青怀里，紧紧抱住他，抬头胡乱亲吻他的脸颊和嘴唇，霸道总裁一般宣布，“就算你有目的，你也是好人!我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鹿见青轻轻“嘶”了一声，失笑：“原来你的内心世界是这种范儿。”
楚净并不关心他说了什么，趴在他胸口处，不住亲亲蹭蹭，越来越像只猫了。
“宝贝，不要挑战我的耐力。”鹿见青拍拍她的后背，“你不是要守岁吗?”
楚净不高兴他的拒绝，干脆直接坐在他腿上，然后不满地说：“难道只有坐着不动地守岁，才叫守岁吗?”
鹿见青安静了两秒，忽然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她站起身，自我检讨：“是我犯蠢了，只要不睡，都叫守岁。”
“这还差不多嘛。”楚净搂着他脖子，不住乐。
鹿见青抱着她朝楼上走。
“去哪里啊?”楚净喝了酒后话特别多。
“去二楼的阳台。”鹿见青说，“今晚会有人放烟花。”
“看什么烟花?”楚净皱了皱眉，“你不会还没准备好工具吧?”
鹿见青不说话，将她抱进卧室，然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自己挑个喜欢的味道。”
楚净：“……”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笑开。
楚净脸红得要命，这种时候小鹿眼还一派清纯无辜。鹿见青心旌摇曳，笑声戛然而止，他低下头，亲吻她的眼睛：“宝贝，我可真喜欢看你笑。”
楚净心尖一颤，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
鹿见青的吻一路向下，再也没松开。
零点的时候，楚净不在阳台上，但她被抵在卧室的窗户上，依然看到了远处炸开无数朵烟花，点亮新的一年。与此同时，她的身体里也仿佛炸开一团烟花，火花四溅。
楚净眼泪都飞了出来，被抽干所有力气，身体朝后软倒。
鹿见青伸手将她捞进怀里，低下头温柔地亲掉她眼角的泪痕，嗓音沙哑得厉害：“我发现，我也好喜欢看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