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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净听到动静转头,视线微微一顿。
鹿见青倒是很注意，在浴室穿好睡衣才出来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只有头发微微凌乱。没有那么规矩的造型，反而显得更自然，配上他白色的棉质睡衣，整个人看着比平日西装革履的样子要年轻不少，别有一番味道。
想到昨晚抱着他睡了一晚上,楚净莫名有点脸热,下意识抓紧抱枕,朝床边挪了点。
她本来就睡得很靠近床边，鹿见青瞥到她再挪就快掉下去了，主动找了个话题：“今天和你姐姐谈得怎么样?”
有话题聊,楚净就忘记了尴尬,将跟孟靖的对话,大概和鹿见青讲了一遍。
她没有问鹿见青意见,以前习惯什么事都听孟宗晖的,结果栽了个巨大的跟头。
现在楚净虽然信任鹿见青，但潜意识里会警告自己,凡事要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所以都是做完才跟鹿见青说。
但说完又有点担心自己没处理好,手指不自觉紧紧揪着抱枕。
“是为了引出你父亲的下一步动作?”不愧是鹿见青,一眼就看穿楚净的用意。
楚净点点头。
“真聪明。”鹿见青掀开自己那床被子,坐下来夸道,“我发现你点子还挺多,上次跟时蔓对上也是。我都怕你被她气哭，没想到是你差点把她气哭。”
“小说里看来的。”楚净被他夸还挺开心,但是她觉得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不过，我平时也没那么爱哭好吧，只是最近事情多……怎么可能随便被人气一下就气哭。”
鹿见青：“……”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得知自己骗婚暴露那天，她的眼泪差点把他淹死，搞得他愣是不好意思发脾气。
还有这几天，醒着在哭、睡了也在哭，在他背后哭、在他怀里哭……竟然好意思说不爱哭?
不过鹿见青也不敢直说，怕再把她惹哭。
他又不会哄。
“对了，说到时蔓。”鹿见青生硬地转开话题，“晖悦的事情，我查出来了，确实是时蔓做的，你姐姐应该不知道。时蔓第一次是想促成我们的联姻，第二次就纯粹为了加剧矛盾……她就是不想我好过，只要是对我不利的事情，她都会做。”
说到这里，鹿见青神色微冷：“放心，她以后没机会再搞事了。”
“你，你要对她做什么?”楚净下意识问道。
鹿见青听这种问题听多了，有点无奈：“……我不会杀人放火。”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净急忙解释，“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
鹿见青：“……”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句夸奖的话，听着莫名也不怎么顺耳。
“我就是想跟你学一点手段。”楚净又补上一句，“我家这个情况，我爸、我姐都那么……厉害，我怕我输得很惨，连累妈妈。”
“你要跟我学东西不难，但是有句话……”鹿见青难得迟疑，“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啊。”楚净急忙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讲。”
鹿见青嘴角微扬，说：“你姐姐名声那么大，竟然连时蔓都斗不过，实在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楚净对他话里的潜台词向来领略得不错，一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下意识帮着孟靖说话：“可能是因为，时蔓背后有麓年集团，姐姐有顾虑。”
“不，时蔓哪里敢用麓年集团的势力。”鹿见青摇头道，“不过是借了几个远房亲戚的名头，那人的公司，还比不上晖悦。”
楚净微微一顿，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无意识朝床中间蹭了点。
鹿见青知道，楚净一直生活在姐姐很优秀的阴影之下，所以他对楚家别的事情轻易不发表意见，对这件事倒是毫不避讳，有话直说：“你提到晖悦，我便让人仔细调查了一番，发现晖悦前身叫南楚，对吧?”
楚净点头，南楚是从爷爷手里传下来的，晖悦取的是父母名字结合。很早以前就改了名字，大概是……在爷爷去世后就改了。
她以前还觉得这个名字很浪漫，现在细思极恐，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鹿见青侧头看她，刚好看到她睫毛轻轻一颤。
她性格软，连睫毛也细密柔软，像把小刷子。
鹿见青莫名觉得喉咙有点痒，轻咳一声，继续道：“你说你父母没什么经商天赋，我大概看了下，晖悦算不上特别成功，但也不算差。至于快要破产的传闻，大概是从七八年前，也就是你们高中阶段，反正是在大学前开始的，对吗?”
“对。”楚净记得很清楚。
她从初中开始接触配音，不过家里并不知道，加上条件限制，她也就当个兴趣爱好，没想过还能凭这个去赚钱。
高中的时候，总会无意中听说公司情况不太好，她就想挣钱，才对这个行业有了更多了解，开始接单。大学后虽然还是每天回家住，但时间相对自由很多。楚净通过梁劲杉接了很多配音的活，她知道那些钱不算多，但有一点算一点，她也想为家里分忧。
只是，还没等她拿到配音的钱，家里的情况就好转了——孟靖开始接触公司业务，快的时候一周一个单子。晖悦的业绩直线上升，孟靖从此名声大噪。楚净配音那点微薄的收入，自然也派不上用场，连提都不好意思提了。
“孟靖接手后，晖悦起死回生，业绩蒸蒸日上。”鹿见青将她的小情绪尽收眼底，朝她身边挪了点，“我仔细看过，后来孟靖谈下来的合作公司，大部分都是曾经跟晖悦有过合作的。”
楚净脑子里“嗡”地一声，但她还是抱着一点摇摇欲坠的希望，顾不得什么尴尬不尴尬了，抱着抱枕直接蹭到鹿见青身边，仰头看他：“你的意思是……”
“如果只有一两家，还可以理解为之前的合作中有些不愉快，都被孟靖解决了，挽回了老客户。”鹿见青没有卖关子，直白地说，“可大部分如此，我只能认为，是你父亲在提前为孟靖铺路——他就是想替孟靖打造一个商业天才的名声出来。”
鹿见青都不得不说一声好算计，楚家原始资本有限，要想在短时间有大突破很难。
更何况，即便改了名字，那也还是楚家的资产。
可如果是公司几乎要破产，然后被孟靖力挽狂澜，给救起来了呢?以后谁还记得公司原本姓楚?
更何况，一个漂亮的商业天才，自然有的是人愿意跟她合作。
鹿见青自己不就是被这个名头给吸引的吗?
该说不说，孟宗晖要是把这些心思都放在事业上，说不定早成功了，这路属实走得有点偏。
鹿见青说到这份上，楚净又不傻，当然也能想到。
她眨了下眼，移开视线。其实在不知道孟宗晖的真面目之前，她就能感觉到，父亲对她虽然宠爱，但还是更满意姐姐，对姐姐期待更高。她还拿这些话，安慰过孟靖，现在想来就跟笑话一样。
这段时间受到的各种打击太多，现在听到这些，她竟也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好像本该如此，只是有一点点难过。
真的只有一点点。
从鹿见青的角度看过去，她脑袋低垂，颈脖拉出细白的弧度，侧脸在灯光下安静柔和，眼角耷拉下来，像一朵被烈日灼伤的小白花。
“孟靖的名声，很大一部分是炒作出来的。”鹿见青真心觉得，他这个岳父，可比现在某些艺人团队厉害多了。他要是进入娱乐圈，去做个经纪公司，说不定早发财了，他就是入错了行。
“那也得她自己有真本事。”楚净又抬起头，柔柔地反驳，“姐姐是真的很努力，无论学习还是工作，总是废寝忘食。”
她对孟靖的感情一直都有点复杂，但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否认，从小到大，孟靖确实很努力、牺牲了很多。就算她的名声有炒作的部分，也不全是虚的。
鹿见青听着她像粉丝说自家爱豆努力的口吻，有点好笑，终究没忍住，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下，说：“我没有否认孟靖的能力，但你俩是同卵双胞胎，长相一模一样，智商也不会差太多，你上你也行。”
“这话我自己都不敢说。”楚净被他逗得短促地笑了一声。
“我眼光比你好……”鹿见青说到一半就闭嘴了，毕竟他之前也被孟宗晖的营销迷了眼，想跟孟靖联姻，连姐妹俩都分不清，实在没资格说这话。
楚净居然get到了他的尴尬，抿着唇直乐：“看来，还是我的眼光比较好。”
言者无心，鹿见青闻言微微一顿。
楚净是说她看中他，比他看中孟靖眼光好吗?
这话潜在的意思……她果然暗恋他吧?
鹿见青看她侧着身体，眉眼间藏不住一点小得意，摸摸鼻子道：“不过，你父亲估计还有后手，你得小心一点。”
“我也觉得，他做那么多事情，不该只图那588万。”楚净收敛起情绪，看向鹿见青问道，“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他接下来还会干什么?”
鹿见青看到她脸上的笑一秒消失，有点后悔刚才的嘴快，就不该再提孟宗晖，让她带着笑入睡不好吗?
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他也没法收回来，只得道：“我现在确实有个猜测，但还需要证实，就先不说出来，给你增添烦恼了。”
楚净微微噘嘴。
“你应该向妈妈学习。”鹿见青说，“现在你们才是主动的一方，要沉住气。”
楚净一愣：“妈妈?”
鹿见青沉吟一瞬，还是跟她说了实话：“妈妈跟我借了个律师。”
楚净还没反应过来：“妈妈要律师干什么?”
“离婚律师。”鹿见青说得再清楚一点，“妈妈说，她要先做好所有准备。但是，她不会主动去找父亲，谈判中，主动提出要求的人会处于劣势，她要等他上门来求她，才好谈条件。”
楚净呆住了，从出事到现在，楚诗悦可以算是还没跟孟宗晖好好说上一句话。
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在伤心，结果她竟然已经想了、做了这么多?
这性格叫多愁善感?
楚净叹了口气，怎么感觉，这个家里人人都不简单，就她格格不入呢?
鹿见青说得对，她还得再坚强、再冷静一点才行。
听到她叹气，鹿见青心里就紧张，生怕她又哭出来。
他甚至已经伸出手臂，搭在楚净身后，准备再借个怀抱给她了。
楚净却一翻身，直接躺下去，将被子拉到下巴处，嘀咕道：“很好，妈妈超棒，渣男都不配有老婆。”
鹿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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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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