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珠被他一吓，利索地取出一件金线红裙。
层层叠叠的纱衣，将晏娇里外裹住，吉服就没有舒适的，如此穿在她身上，倒是明艳得很。
“累死了！”晏娇叫苦不迭，又被摆布着不敢扭头看晏泌。
晏泌笑了笑，收起扇子，忽地缓步到房内，随手拿起一支金丝衔羽步摇，插在她发间。
晏娇从铜镜中，看到他戏谑的神色。
“哥哥。”她道，“换一只吧。”
她伸手拿了支，抬手递给晏泌，“总归是小阎王送的及笄礼，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
晏泌接过看了看，没什么表情，“丑。”
却还是给她插在了发髻上。
晏府为此宴请了不少人。
晏娇逮着宋知玉玩了一回，等到仪式开始，才回到厅堂。
她是晏家嫡女，又是姐妹里最先及笄的一个，晏老夫人将仪式看得很重，就连山阴晏氏和长州林氏那边，也送了不少礼来。
这番热闹景象落在晏凝霜和晏凝露眼中，便有些不是滋味。
她们是庶女，不似晏娇早早有了自己的院落，是要等到及笄之后，才能开院的。晏娇的及笄宴办得盛大，日后旁人再来参加晏家庶女的及笄宴，自然少不了比一比。
晏老夫人抬了抬手，厅堂里安静下来，她笑道：“老身在这儿谢过各位，来参加我孙女的及笄礼。”
“我也不弄那些虚的了。”她语气波澜不惊，抬手示意。
下人将一只锦盒呈了上来。晏老夫人打开，一步一步走向晏娇，“先太后把这发冠赐予我，今日就用这发冠吧。”
厅堂中命妇皆是有见识的，眼尖的看清那盒中发冠，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是宫城里的东西，发冠上缀满银白珍珠，光润流转，令人望之侧目。
有些年岁大的，自然也听过这桩传闻——盛京晏氏分离出来之后，当时的晏老夫人以一己之力支撑起这一脉晏氏，太后特赐了这发冠，直言：赠与盛京晏氏家主。
晏老夫人此举，仿佛是有意宣告，这才到及笄之年的少女，会是日后的盛京晏氏家主。
“我从风雨飘摇中撑起盛京晏氏，光大门楣，无论遇何危难，从未退却半步。”
“如今，我也到年纪了。只希望这珍之重之的孙女，也能长成不惧风险之人。”
众人屏声静气。
静静看着晏娇接过那锦盒，目光中尽是沉着冷静。
慕淮在远处望着站在上首的少女，心底自然为她欢喜，可也不免怅然。
及笄，是女孩子可以嫁人的年纪。
晏老夫人办及笄礼，也是对盛京各世家的宣告。
如今有晏家给她支撑，有晏泌不计较地维护着她，可她一个女子，这条路还是不好走。
他只想好好陪在她身边。
无论如何，不让她为人所迫，如同那些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闺阁千金一样，嫁给不喜欢的人。
若是那样，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把她夺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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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正好，院子里一片透亮。
晏娇小心翼翼喂了团团些肉脯，才看向守在一旁的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及笄也不是什么大事，哥哥偏要写信让你回来。”她的脸在清透日光下，显得愈发明净，“云川先生不是说至少一年才能出仕吗？这才半年呢，你跑这一趟，惹先生不高兴了怎么办。”
“何况长州到帝京多远，这路上也忒费时间了。”
“更别说还有强盗劫匪，你一个人又不带侍卫，出个不测怎么办？”
慕淮从她怀中接过猫儿，闻言抿了抿唇，似乎轻笑了声。
“对我来说，这是大事。”这句话听着情意绵绵，极是缱绻，他说完，笑意更暖了几分。
晏娇朝他眨眨眼，“我怕是要和你一起去长州了。”
慕淮静默地等她说完。
“祖母说了呢，外祖父生辰就在下月，平日里两家只是差人送礼，今年我及笄，他想我了，让我特意跑一趟。”
想到这，她低头捡了片落花，“但长州那些人看着都不好惹，也不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她突然来到这儿，自然对长州林氏没什么感情，应了下来，也只是想着去玩玩罢了。
慕淮以为她为疏离母家伤心，道：“不如就不去了。”
晏娇却怔了怔，“当然得去的。看祖母的意思，也是让我拿出晏家家主的气势，吓一吓他们。”
慕淮笑了，温声道，“这倒是值得去。”
院中平和，唯有风扫过落花，淡淡飞红。
慕淮忽然出声：“我们很久没这样坐下了。”
此次再到江南，也不知多久才能相见。
只半年少女就能忘了他，若是一年里，她遇上了别人……
“以后定会有机会的！”少女神采奕奕，眼中充盈着笑意。
“何况我也要跟你一起走了。”
慕淮不期她会如此，这话听在他耳中实在是……不太正经。他心跳都乱了一拍，面上无波无澜，眼尾却微微泛红。
明明只是和他一起去江南，从少女口中说起，仿佛……她此后要一直跟着他一样。
殿试过后，金榜题名的考生被分去任职，晏泌的文书下来，却是去幽州。
晏老夫人为此忧心忡忡，晏娇也心绪不宁的，晏泌倒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向吏部请示，在家中再停留几月赴任。念及晏辅权势，吏部也就通融了。
晏泌打算陪同晏娇到长州。
长州与盛京所去甚远，就是日夜兼程，也得一个月才能到，这途中，还得不停在驿站换马。
一路奔波，怎么也得几个月才能回来。
晏娇还是第一次在这出远门，止不住的兴奋，拉着慕淮到马厩挑了匹好马。
只是还是失算。
最后走的时候，行囊过多，她哪个也舍不得舍，还是弄了几辆马车。
院子里的人她只带了明珠，别的娇娇贵贵的，她有怕她们受不起折腾。
随行还有晏泌调来的一队府卫，晏老夫人不大放心，晏旭倒是由着她去，临行前还笑说，他晏旭的女儿也该出去走走。
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该多看看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