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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意外的人才

  成蛟来到咸阳,除了劝说嬴政尽量不要以身犯险的同时,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秦王剑还给他。

  当初成蛟把秦王剑要走是希望到了陇西不受人掣肘,除了刚开始斩了不按时参加点兵却在家聚众饮酒的士史后,几乎成蛟就没有用过它,特别是他与尚氏一族产生矛盾后,秦王剑更是没有了用武之地。

  而嬴政加冠亲政,如果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不佩戴秦王剑,那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还完剑,嬴政拉着蒙恬又说了些话,详细地询问了他们带来的两千兵士的情况,这才放心地放他们离去。

  成蛟和蒙恬回到雍城十里外的隐蔽营地,这里早在他们离开之处,便清理出一大批平整的空地,而那两千的军队便在这里安营扎寨。

  而成蛟和蒙恬再次回到这里时,牧却带来了一个成蛟都快要忘记的人。

  “公子,您看谁来了?”

  瞅了半天,成蛟才想起来,这是当初他和蒙恬赶往陇西郡时跟随他的那些家仆中的一人。

  想起他来后,成蛟不禁有些期待,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把人留在这里是安排了任务的,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嫪毐和赵太后私通生下的孩子。

  很显然,从家仆的神色当中,成蛟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不过成蛟也没怪罪他,毕竟他们离开的时候,嫪毐已经封侯了,说不定那个时候已经提前把孩子接走了。

  成蛟摇了摇头,便打算直接离去,但没想到那仆人却大胆地拉住了成蛟,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他打量了周围的人一圈,然后小声地冲成蛟说,“公子,小人有机密之事禀告。”

  仆人的眼神不言而喻,但成蛟却皱起了眉头,他的旁边除了这仆人之外,只有蒙恬、牧和捷三人,都是他绝对的亲信,哪怕不信任这仆人他都不会怀疑他们。

  所以,成蛟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仆人但说无妨。

  仆人再次环视一圈,一咬牙,说道,

  “公子,小的虽然没有找到您说的孩子,但小的买通了几位棫阳宫里的老寺人,而听那寺人说,棫阳宫本是之前赵太后来雍城后的住所,这里由嫪毐掌控。过两日,赵太后将要来雍城参加秦王的加冠典礼,到时她仍然住在这棫阳宫,为了讨好太后,嫪毐提前派亲信来这里布置,在布置过程中,我买通的寺人听到嫪毐的亲信说……”

  说到这里,仆人紧张地咽了口吐沫,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他听到,嫪毐的亲信说,‘过两日,这秦国便是长信侯的天下了!’他们也会因此成为秦国的重臣,封侯拜将!”

  说完,仆人小心翼翼地看了成蛟一眼,脚下还禁不住退后了一步,生怕听到这个消息的成蛟暴怒后把火气撒在自己身上。

  可是令他疑惑地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成蛟非但没有如同他想象中那般大怒,反而有些云淡风轻。这还不要紧,仆人扭头看向蒙恬几个人,发现他们也十分淡定。

  这不对劲儿。

  仆人不禁有些着急,他走上前,急切地提醒道,“公子,嫪毐图谋不轨,这是要造反了啊!”

  成蛟他们自然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但他看着仆人急切的目光,觉得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后知后觉般作出震惊地表情,只见他猛地一拍大腿,惊呼出声,“什么?嫪毐要造反?”

  蒙恬、牧和捷也十分配合,立马作出了刚刚听到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

  仆人松了一口气,一种立了大功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频频点头,“是的,听嫪毐的门客说,他们将要趁着秦王加冕的时候趁机夺取军权然后发动叛乱。”

  听到仆人说的话,成蛟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好家伙,这个仆人有些东西啊。

  那些门客之所以敢在棫阳宫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明他们完全放心那里的环境,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驻守棫阳宫的人一定是值得绝对信任的,所以,他们说起话来才毫不顾忌、肆无忌惮。

  但没想到,这些所谓绝对值得信任的人中竟然被成蛟的仆人成功策反了几个。

  这不禁引起了成蛟的好奇心,他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策反这些家伙的?”

  仆人腼腆的笑了笑,但说话的语气却一点也不含蓄,他用颇为骄傲的声调简单扼要的讲述了整个过程。

  原来,这一切最终的根源,还是来源于,成蛟离开时在咸阳宫中对赵太后的试探。

  那天早晨,成蛟拿出了拨浪鼓说要送给太后宫里的小孩子们,听到这句话,太后脸色大变,那时,成蛟便确定了太后和嫪毐确实私通并生下了孩子,为了能够保证自己走后韩太妃的安全,因此成蛟威胁道,“太后,您也不想您的儿子没了脑袋吧。”

  这句话让赵太后和嫪毐对那些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以及留守在棫阳宫的人产生了怀疑,认为是他们中的一员走漏了消息,因此,不由分说,对每个人进行了严刑拷打。

  结果自然是叛徒没抓到,倒是引起了不小的怨言。而棫阳宫的人更是委屈,他们从来都没出过宫门,还互相监督,怎么可能走漏消息。不可能是他们,结果平白无故挨了顿打,自然怨气更重。

  不过虽然有怨言,但畏惧于嫪毐的权势,他们本来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好巧不巧的是,这个时候成蛟留下两个仆人监视棫阳宫,他们两个也算尽职尽责,不断地找机会就在棫阳宫周围溜达,而有天晚上,蹑手蹑脚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的他们恰好听见了宫墙内几个老寺人的抱怨。

  听了片刻,两个仆人觉得有机可乘,便直接用早就准备好的梯子翻越了进去。

  从天而降的两人自然吓了几个寺人一跳,本想大声呼唤,却被仆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你们敢叫,我们就把你们刚刚咒骂长信侯的事情说出去。”

  听到这个,寺人们揣揣起来,但仔细一看,对方不过两人,而自己却有五人,于是,互相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一同对两个仆人出手。

  可是,寺人一方人数虽多,但本就身体孱弱,又刚刚经受皮肉之苦,怎么可能是身强力壮的仆人对手,三下五除二,寺人便被撂倒了。

  又不占理又打不过,寺人们想如果真把人叫来,自己等人即便一口咬定这两人是血口喷人,但自己刚刚遭受毒打,那些嫪毐的绝对心腹也是不信的。

  所以他们只好无奈妥协,好在两个仆人也是有两把刷子,不仅会威胁,更会笼络人心,他两个表示知道为什么挨这么狠的打才愿意伺候嫪毐,着实因为他们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嫪毐的手中。

  这一下,便好办多了,两个仆人立即按照老寺人们提供的线索,趁着嫪毐和他的门客为了庆祝嫪毐封侯,放松了对相当于人质的这些人看守,他们趁虚而入,将老寺人们真正的家人转移走,留下了一些活不下去的流民假扮。

  说是解救,其实老寺人们的亲人们只不过从被嫪毐控制转为了被成蛟的仆人们控制。一开始,成蛟还怀疑这些老仆人哪里来的这么大能力。

  经过详细询问,原来成蛟一直小看了自己的母亲韩太妃,或者说是韩太妃背后的势力。

  韩太妃作为韩国老韩王的女儿,当今韩王的妹妹,身份自然尊贵,要不然当初吕不韦实施奇货可居,促使华阳太后和先王嬴异人达成战略同盟,而为了巩固这个联盟的实力基础,嬴异人的婚配自然不能随便,要不然最终嬴异人成为秦王,随便娶个人岂不是成为了笑柄。

  当然,最后立赵太后为王后而非韩太妃,其中复杂的周旋就不足为外人所知道了。

  韩太妃身份尊贵,又有一个儿子,自然会引发一些人,特别是韩国王室一些非分之想,之前,在先王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们就动用力量试图让出身韩国王室的韩太妃成为太子妃,可惜失败了。但他们仍不甘心,在嬴政即位的时候,又想搞些大事情。

  结果华阳太后此时已经倒向了嬴政,倒不是她多喜欢赵太后和嬴政,而是与她认嬴异人为儿子的目的一样。

  嬴政和赵太后孤儿寡母,虽说与他们同来的吕不韦位高权重,但那个时候他们根基不深,而无论是嬴政想要坐稳秦王的位置,还是赵太后想要坐稳太后的位置,甚至是吕不韦想要坐稳相邦的位置,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彻底投靠华阳太后,依托她的权势和芈氏在秦廷的势力。

  历史的发展证明了华阳太后战略抉择的正确性,即便后来吕不韦和依托赵太后的嫪毐两人势力日渐庞大。

  但嬴政总归是要亲手接过权力的把柄的,而以华阳太后对吕不韦和赵太后的了解,他们不会轻易放权的,所以,如此一来,嬴政想要成为名副其实的秦王,坐稳了那个位置,到最后还得依靠她和她背后的芈氏一族。

  而对嬴政来说,短暂的投靠华阳太后肯定是利大于弊的,即便需要进行政治让利,也总比现在跟权力一点关系都没有也好。

  华阳太后聪明就聪明在这里,以她为首的芈姓势力从来就没想过像赵太后和吕不韦这样完全压制住秦王,而是选择了相互支持,报团取暖的共生方法。

  正如华阳太后自己对侄子熊启所说,只有秦国强大了,在秦国的芈姓族人才会过得更加滋润。

  但华阳太后并非算无遗策,她知道嬴政有野心,不甘被人一直控制,也愿意适当放权,但她没想到嬴政野心这么大,东出函谷关还不满足,竟然真的要完成历代先王的遗志,一统天下。

  这个天下自然是包括楚国的,楚国是芈姓的母国,嬴政和他背后的军事利益集团想要灭掉楚国,他们自然不愿意也不可能同意。

  所以便发动了前所未有的反扑,差点让秦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过嬴政毕竟是嬴政,抛弃了芈姓的同时,给了王氏、蒙氏、杨氏以及以李斯为代表的外来士族极大的权利,千钧一发之际稳固住了大厦将倾的秦国,完成了统一天下的伟业。

  当然,这也为后世埋下了极大的隐患。不过,这些都是历史的后话,如今有了成蛟的加入,嬴政加冠时都不愿依靠芈姓了,后面发展将会有更大的偏移。

  但毋庸置疑的是,虽然十多年来,秦廷看似稳定,不断向外征战,但短命的赢异人,无法完成王权的平稳过度,这导致自从嬴政上位一直到现在,围绕王权的斗争都从未停止,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其实已经危如累卵,一触即溃。

  所以,之前当赵国使者怂恿韩国质子想要串通韩太妃发动一场宫廷政变,让成蛟上位也就不难理解。

  不过,很显然,韩太妃性情恬雅,不好权势,所以并没有经营自己的势力,甚至自己身边人都被渗透,这也导致,所谓的夺权计划还没展开便直接夭折了。

  但也也有好处,一些明面上的韩国安插的棋子都被清理了,但那些因为还没行动没有显露的暗棋,则隐藏的更深了。

  而这些人,在韩国质子被处置后,自然全部归于韩太妃。韩太妃只想成蛟安安稳稳的,所以并没有全盘告诉他,但也派了几个人也就是那些仆人保护他。

  韩太妃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所以权利逐渐下放。而这些棋子自然不甘心啥都不干,他们也希望能够直接鼓动成蛟。

  所以,派来的仆人都是这支队伍中的重要骨干,可以借用组织的力量,监视一群寺人的家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面对成蛟的询问,尚不了解成蛟心思的仆人自然不敢多说。

  看到仆人的样子,再回想起当时自己离开咸阳时,韩太妃将这些仆人交付自己时不正常的态度,成蛟却隐隐有所猜测。

  为了验证,成蛟向蒙恬他们几个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他说几句有关我母亲的话。”

  蒙恬等人自然不会怀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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