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言从赵业城的办公室出来, 便去了隔壁的办公室,隔壁办公室有六个工位。其中稚言旁边的女孩是赵业城的书记员,和她一样也是协助赵业城的工作的, 名叫齐连芬。
女孩看上去比她还小一两岁, 她是一毕业就考进了检察院的,稚言跟她聊了几句, 发现竟然是大学的学妹,比她小了两届。
这倒也不奇怪,南城很多的法律从业人员和她都是校友。
入职第一天, 她的工作就是熟悉环境,熟悉办事流程。
稚言刚跟着齐连芬在检察院走了一圈, 回来就在走廊上碰见了岳东海。
岳东海是刑侦队的, 经常要跟公诉科的人打交道,他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看到稚言, 岳东海手插着牛仔裤裤袋,脸上带着笑走了过来,“刚还想去你们办公室找你,没看到你人。”
“你找我吗?”
“对,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
岳东海看了看时间,都十二点了,“刚好到午饭时间,我去你们饭堂蹭饭, 顺道跟你说。”
稚言笑了笑,“我还不知道饭堂在哪呢。”
“我知道啊, 走。”岳东海道:“我带你去。”
两人打了饭挑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稚言看着餐盘里的饭菜, “伙食还不错。”
“是啊, 你们这的伙食比我们那好太多了。”
“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下次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稚言端起汤喝了一口,“对了,东海哥,你说有个好消息,是什么好消息。”
“关于梁景华的,已经抓到他了。”
稚言被下药的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梁景华逃了之后,岳东海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并发布了通缉令。
今天一早,终于收到了好消息,他借着过来检察院办事的由头,特意来告诉稚言。
“确实是个好消息。”稚言一边吃饭一边问:“怎么抓到的?”
“他逃去了广西,这人还挺厉害,给自己改头换面,想要躲去越南,但运气不好跟着一批越南偷渡民一起被抓了。”岳东海道:“广西那边过几天就会把他移交给我们这边来处理。”
“嗯。”
岳东海说:“这算不算是你当上检察官的礼物。”
稚言纠正道:“是检察官助理。”
“当上检察官也是迟早的事。”
稚言道:“对了,等梁景华被移交回来,想办法让他供出幕后主使,我没猜错的话,指使他这么做的就是霍秀雅。到时候,你们也能名正言顺地逮捕她。”
“嗯,行。”岳东海成立了一个调查小组,专门调查徐振林的案子,但是由于取证难度太大,时间又过去太久,至今还没有突破,他们自然也不能拿霍秀雅怎么样。
如果霍秀雅还犯了别的事,那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抓捕她。
聊完了公事,岳东海问:“对了,你分到哪个检察官名下?”
“赵检。”
“赵业城?”
“嗯。”
岳东海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同情,“那你可要小心,他可是出了名的苛刻,不仅是对我我们刑侦队,对下属更严格。”
稚言笑了笑,“我才第一天入职,你就这么吓我?”
“没,怎么会吓你,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嗯,我知道了。”
——
稚言用了一个早上熟悉环境,下午赵业城就分配了工作给她,直接把公安局那边递交的刑事案件的卷宗交给了她审阅。
稚言倒是受宠若惊,她早听说检察官助理刚上岗,都需要打一段时间的杂,做一些很简单的工作,比如复印,或者写一些法律文件,像独立审阅卷宗的事最起码也要几个月之后,没想到赵业城入职第一天就甩给她一个新的案子。
或许是因为赵业城看她有好几年的工作经验,才这么放心地让她直接接触案子。
下午顾禹谦发来消息,问她想吃什么,他今晚要下厨,为了庆祝她第一天上班。
但稚言拒绝了,赵业城交代下来的案子卷宗她还没看完,她估计要到九点或者十点才能下班。
刑警和检察官,其实都是加班比较严重的职业,毕竟有案子来了,必须得处理,掐点打卡上下班并不存在。
稚言倒也习惯,毕竟在做律师的时候,她加班就是家常便饭。
八点半,顾禹谦打来电话,稚言出了办公室才接听。
“什么时候下班?”
稚言看了看时间,“我估计要十点。”
“你们办公室有多少人?”
稚言一听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她故意问:“你想做什么?”
“你第一天上班,应该跟同事搞好关系,而我作为你男朋友,有必要协助你跟同事搞好关系,你可以问问他们喜欢吃什么,我好安排。”
稚言笑了笑,“别了吧,这里可不比私企,我怕影响不好。”
“想哪去了,只是吃个宵夜,在我印象里,检察院还不至于刻板到宵夜都不给吃的地步。”
稚言今天才刚来,办公室那几名同事的名字都还不能熟练的叫出来,下午她埋头工作,也没说上几句话,“算了,以后等我熟悉了再请吧,现在大家都还不熟悉,怪尴尬的。”
“嗯,也行,你说了算。”
稚言说:“那我继续工作了。”
“好。”
——
稚言去检察院上班的前三天都加班到十点,检察院距离顾禹谦的家比较近,她下班后直接就过去了。
到了周四她早点下班,这才回了家。
谢芫也刚下班回来,在小区门口刚好和她碰到,她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搂住了她的手臂,“小言言!”
稚言看她那么兴奋,“什么事这么兴奋?”
“因为看到了你啊。”谢芫叹气,“我还以为你当上检察官助理,不理我了呢。”
“怎么可能。”稚言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确实不怎么回家,“我只是这几天加班很晚,就在禹谦家里休息。”
“哇,你怎么刚进去就加班那么严重,很多事情做吗?”
“嗯,刚好有个案子处理,检察院办事的流程特别多,而我还不大熟悉流程,所以是一边学习一边工作。”
“哇,你可真厉害,我听说人家进去都是给领导端茶递水或者跑腿的。”
稚言和她挽着手一边走一边说:“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要经历那些事,但第一天我领导就给我安排了工作。”
“可见你太优秀,你的领导根本舍不得让你去打杂。”
“我倒觉得是因为他忙不过来,我的前任离职这两个月估计他也很头疼。”
稚言听着她说起检察院的工作,还觉得挺新鲜,“说起来,你离职之后,还很多人来面试我老板的助理,你猜怎么着?”
稚言道:“他一个都没看上。”
“他跟你说了吗?”
“他倒没跟我说,只是我猜的。”
“那你猜的没错,人事部的郭经理拉着我旁敲侧击了好几次,问你有没有意向回去呢。”
稚言笑了笑,“那你就明确告诉他,我不会回去。”
“说了啊,可他嘛估计是压力大,我老板的助理岗位是他最头疼的了。”
谢芫想起稚言离开公司这十来天,公司里的各种传言,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稚言,但是如果不告诉她,她又担心她吃亏。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说了,你别介意。”
稚言看她忽然严肃,有些好奇,“什么事?”
谢芫咬着唇,支吾了一下,“就是吧,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最近汤氏集团那个千金小姐来公司来得比较勤快。”
稚言对汤嘉韵的印象比较深刻,挺漂亮的一个女孩,而且还很有气质,“然后呢?”
“感觉她明着是来谈公事的,但是吧,她的心思大家都知道。”
稚言并不觉得奇怪,当初她和顾禹谦见她的时候,就从她的眼里看出她对顾禹谦的爱慕,“其实这件事我知道,她跟徐美瑜是好朋友,之前我见过她两次。”
“那你……”谢芫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琢磨出她这件事的态度,“没有危机感吗?”
“我需要有吗?”稚言反问。
谢芫无奈笑了笑,“你的心怎么这么大?”
稚言倒不是心大,如果是她要决定共度一生的人身边出现情敌,她或许还会在意,但是顾禹谦不一样,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奔着一辈子去。
分开是未来的必然事件。
“他不会永远属于一个人,这一点我清楚的。”
“那如果他被别人勾引走了,难道你就不会有一点难过吗?”
她会难过吗?稚言并不清楚,因为她还没经历,她只知道自己做了非常多的心理建设,无时不刻都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当自己太过沉迷于和他的亲密关系,她也会适当拉开距离。
这么做,只是希望分开的时候,自己能快速从这段感情抽离。
回到家,谢芫打开手上的纸盒,拿出一个乳酪蛋糕,“还好我买的这个乳酪蛋糕够大,否则你突然回来,我还怕不够吃。”
稚言道:“我有点不大想吃,你吃吧。”
“那不行,独食难肥,你得陪我一起。”
稚言进了房间放下包出来,谢芫已经倒了两杯苏打水,还准备了两个叉子,“快来快来,开吃了。”
稚言走过去饭桌旁坐下,扫了一眼蛋糕,跟盘子一样大,“如果我不回来,你还打算自己吃了啊?”
“不然呢,这个蛋糕只能按个买。”
稚言拿起叉子,吃了一点,味道还不错,“挺好吃的,哪家的?”
“就是公司楼下新开那家,我听同事说他们家乳酪蛋糕好吃,所以买来试试。”
稚言吃了几口,忽然觉得有些反胃,胃里有什么翻腾似的,她下意识捂住了嘴。
幸好只是干呕。
谢芫用惊悚的眼神看着她,“你……”
稚言对上她惊悚的眼神,解释道:“估计是今晚吃得太饱了。”
“但现在都快九点了。”谢芫也不知道怎么的,第一反应是稚言有了,毕竟过去这两个月,她回家的频率真的越来越低,她咬了咬叉子,“我记得你生理期跟我差不多,我都来完了,你呢?”
被她这么一提醒,稚言忽然想起自己这个月大姨妈还没来,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应该是二十二号左右,但是今天都二十八号了。
“还没来。”
谢芫的眼睛睁圆了,“你,你不会……”
稚言放下叉子,喝了一口苏打水压了压惊,她自己也有点慌张,但是顾禹谦每次都会做安全措施的,从来没有一次是疏忽的,按理说应该不会。
但是任何一种措施都没有百分百安全的。
稚言作为一个成年人,自然明白如果意外怀孕对自己伤害有多么大,她想了想,说:“后天周六,如果明天大姨妈还没来,我周六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芫抿着唇,“可以买验孕棒自己测。”
“自测毕竟准确率没那么高,去医院吧。”
不过她觉得大概率是个乌龙,毕竟她以前也尝试过生理期延迟一周左右。
“那你要告诉我老板吗?”
稚言犹豫了一下,“先不用告诉他。”
谢芫明白稚言的处境,顾禹谦的那份协议她也是看过的,他不会接受孩子,“那周六我陪你去吧。”
“嗯,好。”
这一晚上,稚言有些失眠,她在想如果真的那么不巧,她怀孕了,该怎么办?
按照顾禹谦的协议,如果女方意外怀孕,是需要终止妊娠的,而跟顾禹谦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做足了安全措施,从来没有一次是例外的。
稚言觉得百分之九十是自己心理作用,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周六还是要去检查一下。早点查出来,也好早点处理。
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她并不打算告诉顾禹谦,毕竟如果是乌龙,那也太尴尬了。
如果并没有怀孕,那就当一切没发生。如果怀孕了,那应该也要告知孩子的父亲,至于怎么处理,还要跟他商量一下。
想清楚之后,稚言便睡了过去。
隔天她照常去上班,赵业城交给她的案子,她已经向法院发起诉讼,等待开庭,今天稍微比之前轻松了一点。
办公室的氛围还算活跃,平时大家也会一起开开玩笑,一起叫下午茶。
跟普通公司的办公室没什么区别。
除了她的上司,她来了快一周,几乎没看到他笑过,板正的脸就像是随时能升堂断案的包公。
下午办公室里的一个同事请大家吃炒酸奶,分到稚言的时候,稚言下意识拒绝了。
齐连芬以为她是客气,把炒酸奶放她桌上,“稚言,试试嘛,这家的真的很好吃。”
稚言道:“不了,谢谢。”
“稚言,我们办公室都很随便,有东西就吃,可千万别客气。”
稚言笑了笑,“没有客气,只是我现在不能吃冰的。”
虽然她没细说,但是同作为女性的齐连芬已经明白。
稚言也没继续解释,她只是想,如果真的怀孕了,那她是不能吃冰冷的食物的。
但她又觉得自己真的是心理作用,毕竟她除了昨天吃了蛋糕后干呕了一下,今天其实并没有想吐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生理期确实推迟了,去检查一下也好。
忽然,放桌面的手机响了,顾禹谦打来的。
他们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他几乎不会在工作时间找她,后来慢慢地,他开始在工作时间给他发消息,最近开始已经明目张胆打电话来了。
稚言出了办公室,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接电话,阳台外面是一棵芒果树,树上已经结了果。
“今晚想吃什么?我来做。”电话里的顾禹谦说。
稚言并不打算今天晚上去顾禹谦家,“不巧,我跟谢芫约了。”
顾禹谦道:“那明天?”
稚言抿着唇,明天她要去医院检查,“明天的话,我也约好了跟谢芫一块逛街。”
顾禹谦轻轻叹息,“怪我没把谢芫的工作安排好,以至于她有空跟我抢人。”
稚言被他这句话逗笑了,“顾律师别公私不分啊。”
“所以,周日你是有空的?”
“嗯,有空。”
“那周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儿?”
“暂时保密,不过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好,那我工作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