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拿起笔这几个字撞在了方升宁心上, 好像有什么自己忘记了的东西破土而出，他问：“什么意思?”
秦书余笑着说：“先看看人家画成什么样再说吧。”
一旁的老师们道：“就是，小姑娘还想画个咱们A大的写意山水画, 我倒是挺好奇她会怎么画的。”
A大的山水?用国画的方式来展现确实有点难。
原本方升宁还不想看, 可是又克制不住地看向视频，这会儿小姑娘画的那副竹已经被放在了一边, 旁边的人正在把她生疏了的那些技巧又给她重复了一遍。
这些东西都是日以继夜积累的，一言半语能够熟悉到哪里去?
虽然这么想着，方升宁却没有再说话。
镜头里, 云棉听了小四说的话后又试着随便画了几笔，最后在心里默默地勾画着自己想要的意境和成品, 站在桌子前没出声。
画画跟写字很像, 是需要精心的，所以旁边的人也没再出声打扰她。
不管是节目组还是正在看直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云棉的身上, 又随着她的视线看向了桌面上的纸。
落笔成纸，其实大家也很好奇，按照她说的几年没有动笔后能画出什么东西。
终于，她动手了，然后众人便看到云棉在纸上画了很大的一道墨痕，乍一看什么都没有，还有些滑稽，哪有什么艺术可言?
【她这是真的假的, 就算是画A大的山水，也不是这么画的吧?A大有这样的景?】
【都说了写意写意, 人家才动笔, 你们能不能不要急。】
【她是有底子在的, 就算画得不好, 也不至于让大家失望到哪里去。】
【是不是有些人对棉皇要求太高了啊，人家是学经济的，望周知。】
【对哦，如果不是你们提醒，我还真以为棉皇什么都会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大家还是有些紧张，因为云棉说过能做到的事情都做到了，如果现在没做到，那确实不应该夸下那个海口。
伴随着众人的视线，云棉开始了下一步的绘画。
她基本上是在宣纸上画了一大团墨，从头到尾，但颜色却又有深浅，紧接着又换了笔，在这团深浅不一的墨团上作画，一处一笔，看上去没有什么规律。
这次她没有下笔那么大刀阔斧，而是开始一点点的着墨。
大部分观众，包括导演组都没看出来她这会儿在画的是什么，但看着直播的师生们却突然愣了，尤其是学习绘画的专业生们。
云棉画出来的是A大图书馆，而且是学子们所熟知的图书馆侧面，这个侧面一直都在学校的官网上放着呢，仔细看还是能卡看的得出来的。
再仔细看，她原本画的那一大团墨迹，不就是A大门口那块刻着校名校训，还有建校以来知名校友姓名的岩石吗。
【我好像知道她在画什么了，天呐天呐，这是什么神仙!】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你们看出来的能不能告诉一下我。】
【看旁边学生们的眼神，她们好像也看出来了。】
【等下，好像真有点眼熟，我一定见过!】
紧接随着画的完成度越来越高，着看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云棉不仅仅是画出了图书馆侧面，还画出了图书馆后面的湖泊，以及湖泊后面的假山，而这些都是用墨颜色颜色来表现出来的。
原本大家还以为她最初画出来的墨团颜色很深，现在一看，那只不过是一个背景而已。
【啊啊啊啊是图书馆!!!】
【卧槽，真的绝了，这也能想到?!】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早上棉皇跳舞的时候，给我们展示的就是这个石头!这个形状一定是!多亏棉皇，我记下来了!】
因为时间问题，云棉并没有画很多，因为不能完成。
所以在她收笔时，展现出来的就是一副类似于镜像中的图书馆侧面图，而镜面就是那团墨。
最绝的是，她画出来的这些图里，原本没有规律的那些笔画，却又像是一个个人影，印在石头上，又印在图书馆的背后。
最后云棉拿过一只笔，提笔在画的一侧写下了A大的校训，已经校名，还有作画时间。
摄像非常懂大家在想什么，所以在云棉落笔时就把镜头怼了上去，一副成品图展现出来的时候，直播间里安静了好一瞬，大家都在认真的欣赏，更多的是震撼。
【虽然我不懂艺术，但是这幅画是不是展现了一块承载了伟人和学校历史的石头?】
【你这还不懂艺术?我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棉皇，我错了，你的确不应该在娱乐圈，但我踏马现在都不知道你该去哪里了，你会造火箭吗，要不你上天吧。】
【应该在我心里。】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棉皇又一次展现了她的书法造诣，这是真人，不是代笔。】
【这真不是预先排练好的吗?短短时间内就能画出这么一幅画来乐?】
【这一切也太巧了，真的，遇到一个学生正好是国画系的，正好对上了她的特长?】
【棉皇曾说过：我没有特长。】
杨导原本是把云棉看作自己节目流量的，这会儿却突然有了种，自己好像委屈了她的感觉。
短短的时间内，接到任务后，再到选择专业，构思自己的作品，一气呵成。
要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导演，这些任务都是临时改变的，他真的还要以为云棉这是拿了剧本的。
竟然用这么小人的想法想棉皇，真是该死。
看到弹幕已经开始在怀疑云棉是按照剧本做准备了，杨导赶紧解释：“我们节目一直都是临时决定要做什么，这点从你们之前投票不就看出来了吗?”
云棉听到这话后，疑惑抬起头：“嗯?”
杨导：“大家怀疑你这是剧本。”
云棉笑笑：“剧本?是在说我提前准备过的意思吗?”
她还没说什么，倒是小四着急了，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真是攒了好久的勇气才敢跟云棉说话的。”
她抿抿嘴，看向云棉，忽的深吸一口气，说：“谢谢你。”
“嗯?”
小四转身把自己包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把之前那张纸条拿出来：“这个，谢谢你。”
原来是这个，云棉恍然之余又疑惑，毕竟自己是让那个老板在自己走后，再把蛋糕拿过去的，如果老板不说，小四应该不会知道是自己，思来想去，云棉看向自己的跟拍摄像。
摄像轻咳一声：“我也是为了满足观众的好奇心。”
杨导也为自己的摄像说话，解释道：“而且岑希老师在你后面，也注意到了，所以特意停留了一下。”
“我是真的很谢谢你。”小四有点紧张，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同学们告诉我以后我一直在默默看着你们，得知你们要在艺术学院找一个同学，我就···想来试试，希望能帮到你，虽然好像帮到的不多。”
说完后，小四有些忐忑，不太敢去看云棉。
几秒后，却听面前的云棉轻笑一声，小四忍不住抬起头，云棉依旧含着笑意，温声说：“不，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要再找很久其他的专业，而且那些我就更不会了。”云棉说，“你来找我还给了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呢，你看大家都认为我们是提前策划好的，这不就正好说明我们确实做得很好吗?”
每每这个时候，云棉说话就总是让人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会让人不由得放下心防，代入她的温柔里。
小四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她捏着纸条，觉得世界上怎么会这么好的人啊。
她露出一个笑容说：“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生日礼物。”
“今天是你生日吗?”云棉温声说，“那还忘了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小四。”
“你···原来不知道是我生日吗?还怎么给我送了蛋糕?”
“猜到一点，但不敢确定。”云棉如实说。
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生日，所以只写了一句祝福，总归是不会错的。
“为什么····”
因为感同身受。
但这话云棉并没有说，她低声笑道：“因为觉得你一定是个很可爱，也很认真的人。”
越温柔的人越是能触动小四今天敏感的情绪，听完云棉的话后，她忽的抬手蒙住脸，哽咽着道：“谢谢。”
云棉倾身给了她一个很轻的拥抱：“你很棒，加油，生日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有点想哭。】
【温柔是最致命的毒。】
【看到没有，两人信息都对不上，还说人家是剧本吗?】
【对啊，退一万步，我现在觉得就算是假的，这也很让动容啊，给一个人温暖的鼓励和祝福，还有这么有实力的国画，那些黑子要是能演一个出来，我也服你。】
【就是，来来来，剧本给你们了，你们演一个吧，现场作画。】
【给大家解释一下，我是小四的室友，礼物是云棉给的这件事还是我们告诉小四的，小四平常就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你们收起那些无端的猜疑吧。】
就连导演组这时也被带动了气氛，纷纷开口对小四道：“那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给这位同学说一句生日快乐吧。”
【既然都遇到了，大家就一起祝小四生日快乐吧!】
【也希望直播间的各位都前程似锦哦。】
在一声又一声的生日快乐里，小四更加泣不成声，还是同专业的同学们劝道：“好了小四，这会儿上电视呢，眼睛哭肿了上镜不好看。”
云棉闻言笑了一声，给工作人员要来一张湿纸巾递过去：“是呀，怎么在全国观众面前哭鼻子。”
小四拿过湿纸巾破涕为笑：“抱歉，我没控制住。”
杨导也适时出来缓解气氛：“好了好了，既然现在我们完成了，那么现在就该去吃午饭了，吃完午饭再去礼堂，看看大家的作品，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大家把桌上的画收好，就连之前云棉用来练笔的那副也收了起来一起转移阵地。
而这时在艺术学院院长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看着画完了，也没有再聚集在一起，都各忙各的去，只留下了秦书余和方升宁。
跟秦书余一直的面带笑意不同，方升宁早早就在云棉画完一幅画后就开始沉默，直到现在人家都要去礼堂了，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秦书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出声提醒：“你在想什么?”
方升宁将面前的水一饮而尽，皱着眉：“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会不会脑子有点什么病?”
秦书余忍着笑：“什么病?”
方升宁满脸严肃：“我觉得我跟这个云棉认识很久了，但又不太想得起来。”
“最奇怪的是，我其他的学生我都很清楚的记得。”
尤其是在看到云棉画完那幅画后，习惯性地用笔的末端虚虚勾画整一幅图的习惯，简直像是刻在自己脑子一样，好像看过了无数次。
见他实在疑惑，秦书余坐下来，忽的问：“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学生呢?”
方升宁一愣，真是自己的学生?
云棉的绘画技巧应该是练过不少时间的，要做自己的学生绝对够格，而且他心里有种感觉···
他不悦道：“她不本来就是我的学生?”
想到这里，方升宁下意识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说完又给自己找补：“不，我才不认。”
话一出口，方升宁就觉得不对劲了，什么叫不认?合着就真的是?
对上老朋友意味深长的表情，他有点气急败坏：“你这什么表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书余一直就很聪明，什么都看得淡看得透，这会而方升宁就觉得自己被她给看透了。
秦书余慢慢喝了口水：“知道很多，她过会儿要去礼堂，如果真的好奇，不如过去看看，看到她以后，说不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还喝什么。”方升宁这个急性子，看到她这么悠闲就上头，把她的水杯抢过去放在桌上，“赶紧走。”
-
校门口，跟门卫交涉过后开着车进学校的古秘书看着后座上正在专心致志看着直播的老板，明知故问：“裴总，讲座要下午才开始，这会儿礼堂正在录节目呢，现在还早，我们要去哪里?”
过了几秒没等到回答，他回过头，才发现老板压根就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这直播开了多久，老板就看了多久，而且点进去的还是云棉那个直播间，其中心思不要太明显哦。
古秘书便道：“云棉应该也在礼堂，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嗯。”
“······”
合着您这是选择性听话?
古秘书无言片刻，开着车往礼堂的方向去了，没一会儿便听到老板问：“如果画画要到她的这个水平，需要多久?”
在来学校之前，古秘书是看了一眼当时云棉正在画的那幅图的，他惊叹：“有天分，加上一直练习话，也需要很多年吧，她一定是从小就学了，而且还有名师指导，这么说来，云棉真是多才多艺。”
他说着说着又来了兴趣：“想云棉这样的，书法造诣高，还会跳舞，现在也会画画，就连学业都是专业第一，而她现在也才20岁，好像有点恐怖诶。”
“恐怖?”
“裴总，您要知道这每一项都是要日久经年的学习练习的，而且还是同时会这么多才艺，云棉肯定小时候都没有休息过吧?”古秘书拿现在很多家庭孩子的课外班来分析，“就算家里请了名师，从小又要上学，每天又要学书法学跳舞学画画，就算是每一门课需要两个小时，也需要很多时间的，这不是很累吗?”
“哦，她还会作曲唱歌，说不准还会更多。”
裴清樾沉默。
他从来没有学过这些东西，就连经济学那都是神兽种类对口了，有这种敛财特质。
而他也清楚，小时候的云棉并没有这么多才多艺，她最会的就是每天想着要怎么偷偷藏糖吃。
所以这些技能，都是她沉睡的十六年学习的?
好像说不通。
裴总陷入了思维盲区，沉声又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一觉睡醒后就什么都会了?”
古秘书：“····您在跟我开玩笑吗?”
裴清樾不说话，他发现自己好像漏了什么，而且云棉沉睡都没有跟整个时代脱节。
车开到了A大图书馆外，要从这里走一段才能进入礼堂，裴清樾关掉直播下了车，却看到这外面站了很多人，排起了很长很长的队。
以前裴清樾也来过A大几次，那时候想来听他讲座的人很多，也排了很长的队。
古秘书没想到今天大家这么早就开始排队了，这会儿也进不去吧，毕竟这会儿里面还要录节目。
两人走上前时，却被人给拦住了：“你们干嘛的?”
古秘书把学校的邀请函递过去解释了来意。
保安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个看起来格外矜贵的男人，有点为难：“讲座是下午，现在还没到时间。”
古秘书指着一些进去的学生：“那他们?”
“哦，他们是录节目需要的大众评委。”
古秘书：“?”
保安解释，因为下午有评选，所以节目组要学校里选择一百人进去作为评选的大众评委，到时候要根据网上的投票和现场大众评委的票数，综合起来评选出今天最好的那个作品，所以现在礼堂是不放其他人进去的。
古秘书：“裴总，那要不····”
要不咱们还是看直播吧。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自己老板认真地问：“大众评委，怎么做?”
古秘书：“?”
保安也呆住了，但想想好像也没有要求说不能让校友进去，人家还是首富啊!
保安：“····需要领号码牌排队，在抽签桶里抽，是或者否。”
古秘书麻了。
以老板的身份在很多场合都是一路绿灯的，让老板排队，他想都不敢想。
没想到老板却只是点了点头，接过了保安递过来的号码牌，拿着往后走了。
古秘书赶紧也取了一个号码牌跟上：“裴总，咱们还是不要了吧，你看前面排着的肯定不止一百，说不准还没抽到我们，一百人就满了。”
裴清樾淡淡道：“不会。”
“您，这么肯定?”
裴清樾无比自信：“嗯。”
其实古秘书不是担心这个，毕竟老板这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小声说：“裴总，可是这样有点掉逼格诶。”
逼格?
那是什么?
裴清樾皱了皱眉：“什么?”
古秘书：“您不会觉得没面子吗?”
裴清樾更加不悦了：“为什么?”
“我想看她的画，为什么会没有面子?”
古秘书：“!!!”
卧槽?
他老板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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