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一声油汁的爆响，葱姜蒜的香气瞬间塞满了整间屋子。
林译腰系围裙，正把蒜苔和肉倒进锅里，来回翻动着。
叮铃铃……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林老弟，今天来家吃个便饭？”
林译瞥了眼锅里的菜：“饭已经好了，要不改天吧。”
“今天是佳佳生日，热闹热闹，就别推辞了。”电话里，罗震笑道。
林译想了想：“好，我这就过去。”
人家过生日，总不能空着手，林译先去商场选了一套偏森女风茶色连衣裙，这才往罗震家赶去。
罗佳今天画着淡妆，头发染回了黑色，举止也乖巧了不少。
拿着连衣裙左看右看，又比了比，看样子很喜欢。
“就简单吃个饭，还让你破费。”看到连衣裙，罗震有些不好意思。
几人边吃边聊，说到罗佳，林译才知道小姑娘今年刚上东川大学。
“唉，‘东大案’二十年啦。”罗震叹了口气，一口喝掉杯中酒。
“爸！”听到自己父亲又聊案子，罗佳立刻投来白眼。
“吃饭，吃饭。”罗震打了个哈哈。
窗外大雨滂沱，冷风呼啸，屋里一片温馨。
吃完饭后，罗震拿出一副象棋，笑道：“怎么样？杀两盘？”
“十几年不玩，都忘了。”林译挠挠头。
他小时候经常看叔伯长辈下棋，有时人手不够，长辈就让他顶上，时间久了，也学了一招半式。
听林译这么说，罗震立刻摆好，双方开始对战。
象棋和围棋不同，双方棋子一开始就在明处，全靠各种调兵遣将，攻防转换间尽是杀伐。
当林译一手‘帅五平四’后，双车和帅已全部并线在四路，当头炮也在五路等候多时。
“铁门闩？不对，是‘露将三把手’。”看到这一幕，罗震发出一声惊讶。
‘露将三把手’算是‘铁门闩’的加强版，大多在双方棋子都在下出现。正因为棋子多，对方士象俱全，所以非常具有迷惑性。
可一旦用起，对方根本无还手之力，只能认输，林译当年没少吃这个的亏。
“没造成太大杀戮，还能取胜。”罗震摩挲下巴，打量着棋盘，“再来！”
双方你来我往，有输有赢，不觉间已到晚上。
“罗哥想让我调查‘东大案’？”林译向前拱了一步卒，脸色平静。
罗震几次有意无意提到这起案件，林译不聋更不傻。
闻言，罗震拿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过了片刻，才缓缓放下。
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
“二十年了，欠一个交待啊。”
他心里一直在犹豫。
一是治安厅没停止调查，外人突然插手不合适。二是过了这么久，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他不是不相信林译，而是不想给他添麻烦。三是林译虽然属于官方，但并不归治安厅管辖，人家凭什么帮你调查。
于情于理，罗震都不能开这个口。
可每当想起那张稚嫩的面孔，想起死者家人无助又绝望的眼神，罗震就感觉胸腔被什么堵住，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试试吧。”
过了一会儿，林译走了一步‘挂角马’。
罗震沉默了几秒，把半截香烟用力按在烟灰缸里。
“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林译点点头，他明白罗震的意思。
因为这和‘韩霄案’不同，明摆着吃力不讨好。
如果你大张旗鼓把别人工作做了，也许出于好意，可做得越完美，往往越遭别人厌恶甚至嫉恨，因为这侧面体现对方无能。
直到某天被排挤出圈子，你或许还一脸懵逼：我哪做错了吗？
不过林译既然答应，肯定不会在乎这些。
窗外大雨依旧，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整座城市宛如白昼。
……
清晨，大雨初歇。
清脆的鸟鸣在窗外响个不停。
林译正在吃早餐，一阵敲门声响起。
开门一看，门外立着两名治安队员，每人都抱着一个大纸箱子……
打量着地上两摞半人多高的案件资料，林译清吐一口气。
一起事件发生与形成过程、人们心理状态包括对事物的看法，必须要结合时代背景去分析。
没有这个作为前提，那和‘刻舟求剑’没什么区别。
比如缠足，现在看肯定是糟粕，可在当时社会环境中，就再正常不过。
案件已经过去二十年，作为穿越者，林译没经过那个时代，再怎么客观分析，也难免会陷入主观臆断。
韩霄案能快速破获，就像兔子撞树，概率太小。
这也是他一直犹豫没答应的原因。
无论怎样，既然答应帮忙，林译肯定负责到底，哪怕结果不如人意，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
想通这些，拿起一份案件资料，仔细翻看起来。
时间也在一张张图片和一页页文字中悄然流逝。
咕噜噜……
摸着抗议了好一会儿的胃，林译放下手中的资料。
窗外暮色已至，暗黑色雾气在天空盘旋。
林译起身打开窗户，一股凉风吹来，堵塞的心终于顺畅许多。
案件经过是这样的，二十年前冬天晚九点左右，东川大学，一名叫肖雪娇的女学生离开学校后失踪。
七天后，两名工人在路边垃圾堆发现一些煮熟的人体遗骸。
治安队立刻进行大范围搜索，不久后，在东川大学周围几公里内，又相继发现大量遗骸。
通过多方排查和现场残留等信息，确定正是肖雪娇。
至此，一起震惊全国的杀人碎尸案浮出水面。
最令林译愤怒的是，凶手的残忍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之前听罗震讲起，他还没这么深的体会。
可现在看到现场照片后，他想起了莎翁《暴风雨》里那句经典名言。
“当时进行那么大规模排查，为什么没找到关键线索呢？”林译心里一直疑惑。
案件发生后，东川治安队全员出动，以东川大学为中心进行了地毯式排查，历时三个多月，排查了近五万人，可仍旧一无所获。
“案发时间，地点都不知道，而七天时间，能发生的事太多了。”脑海声音叹道：“能用烹煮尸体这一招，凶手一定是个高手。”
“怎么说？”
“如果是完整尸体，治安队会通过尸斑情况和DNA残留或指纹等确定关键信息，现在这条路彻底死了。”
“难道凶手行凶时没戴手套等装备？”林译皱眉，随即摇摇头，“不对，凶手能做到这一步，说明心理素质和反侦察能力极强，对人体甚至生物学也有了解，这种人杀人之前不可能不做准备。”
“也许碎尸和煮尸，无论缺了哪一项都有可能暴露凶手。”
“你的意思是，这是凶手不得已而为之。”林译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