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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教你最后一个道理

  一个月后,白风兵败,霍晗璋和缪无涯带着人魔大军直接杀入妖族大营。

  妖族四散逃窜,人、魔联军开始着力于搜捕抓获。

  妖族大营已经被火烧殆尽,但还没有和风的下落。

  其他俘虏都可以先放一放,但和风一定要抓到。和风对于人、魔联军来说就是个心腹大患,他不死,这场战争就不算赢!

  最后,殷毅在妖族大营后方的一个小山丘上找到了伤重的和风。

  那场七天七夜连绵不断的大雪也没有放过妖族。

  小山坡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雪,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脚腕。

  战火未少到这里,远处的厮杀声只显得此处更加静谧。

  和风半躺在雪地上,背靠着一个树桩,一身被血染红了的白衣那般醒目。周围的血迹零零散散,如同一朵朵盛开在雪地上的红花,大小不一。血的热度遇上雪的冷意,不堪一击。

  和风看着殷毅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手上提着的剑还在滴血,一滴一滴落在白雪之上。

  “你来了。”

  殷毅看着和风虚弱苍白的脸,嘴角挂着半干不干的血迹。

  “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害了这么多人,到底又得到了什么?”

  和风笑出声,这一笑又吐出不少血,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浅坑。

  “是啊,到头来,我又得到了什么?从小到大,光复族群,振兴妖界,便是我的使命,一直刻在我的内心深处,没有任何东西能动摇我的信念。但我也不是没有过犹疑。我得紫徽仙宗教养,师尊护我,师弟敬我,心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我还遇到了你。但到底我们相遇太晚,你住进我心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能回头。我只能在原来的那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告诉自己,我走的是我该走之路,做的是我该做之事。”和风笑意愈加惨淡,“可回到族群后,我并没有归属感,我更像个过客,住在名为”家”的客栈。我机关算尽,最后却是浮萍无根,不得归处。我看着妖界暗无天日,也会问自己一句,我这么做到底为的什么?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想看到的吗?”

  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一片片大到看得见棱角的雪花纷纷而至,模煳了殷毅的视线。

  殷毅心里一阵窒息:“你后悔吗?”

  和风摇头,“我不后悔,不能后悔,我承受不住后悔的结果。”

  到底是不后悔,还是不能后悔?

  殷毅觉得,刚刚和风会说出那一番话,其实就表示他已经后悔了。

  和风笑看着殷毅:“我唯一的欣慰,就是这些年你真的成长了许多,比以前更加坚强,也更加稳重,但如果可以的话,师兄是真的想护你一辈子。成长的过程太痛苦,我本不愿意体会,但最后却还是亲手送了你这份痛苦。我也很高兴最后是落在你的手上,你带我回去,会成为英雄,会被更多的人记住你的名字。以前你不是总说羡慕霍晗璋和傅明熙?现在你就有机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殷毅咬牙:“那你也该知道,如果我带你回去,你必死无疑!”

  “我当然知道,”和风抬眼看着殷毅,睫毛上的一片雪花颤颤巍巍,“怎么?难不成你这时候心软了?还是说你还爱着我,不忍对我下手?”

  殷毅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我当然不会放过你!方钰师兄的死你要负最大的责任,若不是你,方钰师兄也不会到死都没有听到康平乐的原谅,抱憾而去!”

  和风又笑起来,“方钰师兄,呵呵,在你看来,这一声”师兄”原比”宗主”更显敬重是不是?我也曾是你的师兄,你也曾敬我爱我,那就看在我们到底师兄弟一场的份上,今天师兄教你最后一个道理……”

  殷毅正在疑惑和风要教自己什么,眼睛盯着和风的眼睛,猝不及防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喊道:“殷毅小心!”

  警惕心骤然而起,殷毅没有回头去看喊话的人,却瞧见和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身边的“杀生”,对着自己刺了过来。

  而这时殷毅身后的人也冲了上来,勐地将殷毅推开。

  这时候眼看“杀生”就要刺穿来人的胸膛,殷毅几乎没有多想,便一剑掷出,正中和风胸口。

  和风的动作停下来,看向殷毅眼眸里还带着笑:“……当断则断!”

  和风直直向后倒去,闭上眼睛,嘴角却残留着些许笑意。

  大雪重新覆盖在他身上,半晌过后,除了胸口那被贯穿的一剑之外,身上的血污早已经被大雪遮盖。

  看起来就如同干干净净的白衫穿在身上,仿佛还是当年紫徽仙宗蓝辉峰上那个受一众师弟爱戴的和师兄。

  殷毅几乎不敢相信那取了和风性命的一剑是出自自己之手,他跪在地上,双手勐地插进雪地里,好像看不见双手他心里就舒服了。

  白心赶紧握住殷毅的手腕将殷毅双手拔出来,“你这是做什么!想把手冻废掉吗?你刚刚那么做没错!他想杀了你,你只是本能防备而已。”

  殷毅缓缓抬头,怔怔地看着白心:“他、他真的想杀了我吗?”

  之前白心离得远,只看到和风拿着剑刺向殷毅,便觉得和风是要杀殷毅好逃跑,但当他扑过去推开殷毅的时候,才真正看清了那一剑的刺过去的方向……

  白心咬牙:“对!他是要杀了你!你只要知道你是不得已,他要杀你,你总不能任他杀!和风作恶多端,还害死了方钰师兄,害死了那么多人,他死不足惜!”

  殷毅眨了眨眼,转头看着已经被盖上了一层薄雪的和风的尸体,看着那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带着淡淡笑意的温和面容,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得不肯落下来的眼泪终于决堤。

  “啊!!!!”

  殷毅伏在和风已经几乎没有温度的尸体上,痛哭失声!

  雪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白心正在考虑着是不是一会干脆直接把殷毅打昏带走比较合适。

  就在白心正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殷毅慢慢起身,袖子一抬擦干眼泪,抱起和风的尸体:“回去吧。”

  白心抿了下嘴:“其实……你可以把和风就葬在这附近,如果带回去,说不定……”说不定不能保住全尸,“我可以跟你一起向晗璋天君说明,就说和风确实已经死了。”

  殷毅摇头:“不看到和风的尸体,人、魔两族的修士都不会觉得心安。这场大战已经死了太多人,牺牲了太多无辜的生命。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敌军将领的尸体,他们应该看到。看到了尸体,才能告慰那些牺牲同道的在天之灵。况且和风已经死了,一具肉身,他自己也不会在乎。”

  他不在乎,可你能不在乎吗?

  白心终究没有将这话问出来,只随着殷毅一同回去。

  和风的尸体被带回阴都,所有人魔两族的将领都看到了。有些将领提议鞭尸,有些将领说要分尸,难掩群情激奋。

  然而最终,这些提议都没有被采纳。和风的尸体就如同其他妖修的尸体一样,被集中焚烧。

  不管人、魔两族再如何痛恨和风,和风曾经做过多少让人咬牙切齿的事,但就如殷毅所言,站在妖族的立场上,他没有过错。

  两方交战,死伤在所难免,从战场上来说,和风有实力,算得上个有价值的对手,如此处理,也算是给这位对手最后一丝体面。

  虽然和风死了,但是人魔两族的修士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

  妖族里面最善战的就是和风,他们不怕在派其他妖族过来,但他们知道,和风一死,妖修大能必然震怒,到时候可能就是亲自上阵了。

  妖修大能也不是傻的,不会明明知道没有妖修将领再能领兵作战,还不断放小鱼小虾米给他们练手。即便是还要时间恢复修为也不会太久,他们再次对上妖修大能的日子不会远了。

  与妖修大能直接对上,对于所有的人、魔修士来说都是可怕的,先前的经历一直如同噩梦,谁都没有忘记。

  趁着现在妖修大能还没有攻过来,抓紧时间修整,该疗伤的疗伤,该提升的提升。

  有好些人、魔修士在这场大帐中获得不俗的领悟,纷纷突破,借着现在的契机,更是要抓紧时间,那些就差最后一步的,也逼着自己尽快突破。修为强大一分,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把握。

  缪无涯特地来找霍晗璋:“妖修大能若是亲自过来,这可能就是最后一场战事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傅兄?”

  霍晗璋摇头。

  “为何?难不成你是怕你回去就再也走不了了?”

  霍晗璋没再说话,却也是默认的意思。

  缪无涯叹息一声,“要说你们这小两口也算是够艰难的了,在一起本就不容易,现在又赶上这么不太平的时候。这聚少离多的,有对象跟没有也没多大区别。”

  霍晗璋偏头:“你如何知道我们在一起很艰难?”

  缪无涯一脸“你怎么还问这种问题”的表情,“现在修真界最流行的话本可就是你们俩的!虽然有许多版本,故事不一,但最统一的就是你俩当初在一起那是经历了不少磨难啊!难得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怕跟你说,我那妹妹先前是对傅兄有些意思,但自从看了你们的话本,被你们之间的感情给感动的不行,一个劲儿地说是她不配!这天底下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人!一天天的最大的乐趣就是等着新话本出来,看到某些动人的情节哭得稀里哗啦,那小子一般的性子都给磨得多愁善感,总算有点姑娘家家的样子。”

  霍晗璋摇头:“我与傅昭之间的事,知之详细者甚少,不过都是虚晃杜撰。”

  “假的又如何?人家出书人写的是情真意切,旁人看的心生感动,这就成了。现在你们俩可是整个修真界公认最合适的一对,多少修士择选道侣都是以你俩为标准。同样优秀的是找不到了,但有个参考也好。就是咱们这些上战场的人、魔两族修士也常常看这些,还相互传阅。你也别怪他们,这战事紧张,休息之余能有点事愉悦一下精神也没什么。你也说写的都不是真的,左右也不是坏事,就让他们看看也无妨。”

  “我没介意。”

  缪无涯笑出来:“看出来了,你是不介意,估计还得挺高兴。回头你也不妨收集些话本,等战事结束之后就带回去,你还能和傅兄好好研究研究。看别人写自己的故事,还有那么多杜撰,应该挺有意思吧?”

  霍晗璋没说话,缪无涯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霍晗璋每日都往紫徽仙宗送传讯符,询问傅明熙的情况,但傅明熙一直没有转醒。

  缪无涯拍拍霍晗璋的肩膀:“你也不用太担心,傅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可能还没等我们战事结束他就醒过来了。”

  霍晗璋点头:“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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