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连兔子都不忍心打死，她不过是受了两个姐姐的蛊惑，这才走上歪路。”赵大水冷冷地说：“她的两个姐姐死有余辜，但是凭什么给她判无期。”
贺文峤耸耸肩，说：“检察院和法院审判时都要看证据，当年一审过后，不是没有给她们上诉的机会，但她们都放弃了，甘愿接受惩罚，不知道赵先生为什么突然开始替她不愤？”
赵大水咬了咬牙，说：“当年她全家都被判了刑，没人在外面奔走，她上诉又有什么用？”
“她全家都卷入案子，可跟我们警方无关。”贺文峤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意味深长的笑说：“赵先生，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还有一句古话叫做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有些罪人就算可以逃过人间法律的审判，但她逃不出老天爷的法眼，你觉得呢？”
赵大水眼角微跳，眼中闪过阴霾，似乎被他这种幸灾乐祸的态度激怒，强忍着没表露出来，只是格外冷淡的说：“不知道你们叫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你跟赵桂菊是什么关系？”贺文峤把问题重复一遍，说：“给她办理保外就医时，你自称是她亲属，但我观赵先生言语，你们两人似乎不止是亲属关系。”
赵大水沉默片刻，才说：“对，我从小就喜欢她，怎么，我喜欢她犯法吗？”
“原来是青梅竹马。”贺文峤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笑说：“你一直想娶她，但是家里太穷，所以你决定跟着远房的长辈偷渡到国外打黑工，虽然辛苦但是工资高，你一直想着赚到钱就回来娶她，但是你没有想到，她赚的钱比你多多了。”
赵大水闻言一震，下意识调整坐姿，抱起双臂，这是一个充满拒绝性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格外冰冷，他淡声说：“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闲聊嘛...”贺文峤笑呵呵的说：“你不是我们的犯人，一上来就问重要问题，万一你不高兴，选择闭嘴，我们又不能严刑逼供。”
赵大水顿了顿，略微露出几分不耐烦，说：“有什么话，你直接问，我没有过多的时间跟你闲扯淡，医院还有一个将死的病人等待着我回去喂她吃饭。”
贺文峤轻轻唔了一声，从善如流的掏出几个受害人的照片，按顺序摆在赵大水的面前，挑挑眉，问：“不知道这几个人，赵先生认不认识？”
赵大水垂眼看了看，摇头说：“抱歉，我都不认识。”
“我记得，你好像也是罗平县人。”贺文峤慢悠悠的说：“难道这些人，你一个人都不认识？”
“罗平县少说也有几十万人，这位警官凭什么认为我应该认识他们。”赵大水冷笑着说：“难道当年，你们也是这样审问赵氏三姐妹的吗？”
“那当然不是。”贺文峤微微笑说：“警方抓捕赵氏犯罪团伙时，曾经耗费一年的时间搜集证据，完成抓捕后，又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挨个审讯做笔录，核对卖方和买方的资料，一一确认那些被贩卖的无辜婴儿，最终证据链完整以后，才移交给检察院。”
“赵氏三姐妹的成长经历，在沿海城市的工作地点，由普通女工转变成为五星级酒店的性工作者、最终走上贩卖婴儿的犯罪道路，所有的行踪我们全部核查过，包括她们跟多少男人有过往来，全部都记录在案。”
贺文峤敛去笑容，也将双臂抱在胸前：“赵先生眼中的善良小女孩，早在很多年就已经变成了刽子手，手上沾满无辜婴儿的血，她们不但贩卖孩子，甚至摘取孩子的器官卖给黑医院，从中赚取巨额差价，没想到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在赵先生眼中竟然会得到一个善良的评价，可见赵先生的道德观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赵大水眼睛赤红，咬肌微微鼓起，抱在胸前的双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猛地说：“你住口。”
“难道赵先生一点也不相信这些事？这好办，我们警局还留存的有档案，当年所有人的口供证词我都可以调出来给你。”贺文峤无声的微笑起来，继续不动声色的戳他刀子，“人都是会变的，你认为她纯洁无暇，那只是你的错觉，她如今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未必不是上天的报应。”
赵大水猛地的坐直身体，愤怒的咆哮：“你是一个警察，说话注意留口德。”
“噢，口德...”贺文峤耸耸肩，说：“你就没有问过她，每当午夜梦回之时，就没有婴儿的鬼魂向她索命吗？”
赵大水双手死死按住桌面，拼命咬住嘴唇，大概是在用全身的力气把愤怒强行镇压回来，好半天后，他才咬牙切齿的说：“怎么，你们警察也相信封建迷信吗？”
“我当然是不信的，不过有些事也没有其它的解释。”贺文峤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叠照片，放在赵大水的面前，说：“从去年8月份开始，每个月的月满之夜，都会有一个曾经出卖过亲生孩子的人意外横死。”
照片是鲁海堂的凶案现场和其它受害人的尸体。
赵大水看见照片的瞬间，整张脸就白了，下颌线明显的收紧，嘴唇微不可见的颤拌着，他很慢的翻看了所有照片，最终把目光凝在婴儿俑上，枯瘦的手指止不住的哆嗦着。
“8个受害人，被割喉致死，砍断右手，剖腹掏出内脏，凶手把一只刚出生的婴儿塞进他们的腹腔里，然后在现场摆着一个用婴儿尸体烧制的真人俑。”贺文峤好整以暇的盯着他，淡声说：“很多人都认为，这些凶案是被她们害死的婴儿回来报仇了。”
赵大水先前的愤怒和冰冷瞬间被瓦解，他直勾勾的盯着照片，想了想，才说：“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些人死的很蹊跷吗？”贺文峤说：“所有人贩子都被判刑关进了大牢，而这些出卖亲生孩子的家长却逍遥法外，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公平。”
“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赵大水捏着照片说：“人贩子固然可恶，但这些家长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他们没有为了私欲出卖孩子，那赵氏三姐妹根本就不会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