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讯问室里。
赵万成呆呆盯着屏幕，不停的揉着眼睛，好像完全不能接受屏幕里的画面。
高力和赵刚站在马路边上重现凶案时，陶进对整个过程进行了拍摄，从头至尾，高力跟赵刚都没有肢体上的接触，两人只是站在马路边上，放了一段诡异又惊悚的音频，赵万成看到的砍刀、剁手、剖腹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贺文峤敲了敲桌面，微微笑着说：“派出所的民警已经挨个讯问过你楼上楼下的住户，大部分居民被那段争吵声惊醒，有6个住户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户观察，在你报警后的10分钟内，下马路派出所接到11起相同的报警记录，但没有人看见婴儿挥着砍刀杀人。”
“不...不是...我真的看见了...我没有撒谎...”
赵万成急了，两条稀疏的眉毛皱到一起，面色惨白的连声辩解：“警察同志，我没有撒谎，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警察啊，我是真的看见了，真的看见了...”
贺文峤往后一靠，姿态平静的靠着椅背，把电脑屏幕转到中间，指着被定格的高力和赵刚，说：“这两个人是我们的刑警，为了还原前几天的凶案现场，他们特意扮演成凶手和受害人站在马路边上，那段争吵的对话是他们播放的音频文件，这是我们提前录制好的。”
赵万成顿时僵住。
贺文峤点开一段音频，寂静的讯问室里，再度响起婴儿跟一个男性对话争吵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各种诡异的噪音。
“天啊，我真的没有撒谎，我明明看见了，我明明看见了...”
赵万成几乎要崩溃，不停摇头晃脑的否认：“我明明看见那个婴儿举起砍刀，我还闻见很重的血腥味，警察同志，我得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撒谎，我没那个胆子的...”
“我们当然相信你没有胆子撒谎，但事实上你的确撒谎了。”
贺文峤不紧不慢的说：“视频你从头到尾看了13遍，你眼中的凶手和受害人是我们的警察，现场没有砍刀，他们两个更没有接触，况且其它居民都没有看见杀人，偏偏只有你一个人看见。”
赵万成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呆呆的望着贺文峤，眼中流露出恐慌和惊惧，他哭丧着脸说：“我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说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骗人，我是真的没有骗你们。”
“你也别太紧张。”
贺文峤和颜悦色地一笑，说：“你再仔细想想，当时推开窗户看到的场景。”
赵万成绞着双手，死死咬住嘴唇，止不住的心慌意乱，几乎在椅子上坐不住，整个人都左右摇晃起来，脸色越来越白，冷汗再度侵湿他的鬓角。
这时，闻伊递了一杯温水给他。
赵万成立刻接过去一口喝光，温水里放了糖，带着丝许的甜味，这点甜安抚了他极度惊恐的情绪，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没刚才那么可怕。
贺文峤安静的看着他，表情很平静，但他的气场太强，光是坐在这里，就能让人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赵万成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开了口：“我昨前睡前喝了半颗安眠药，就跟老婆上床睡觉了，但是一直睡不踏实，总是梦见前几天看见的死人，正在半梦半醒间，我就听见窗户外面的争吵声，就跟前几天听到的一模一样，我...我吓坏了...”
说到这里，他飞快的看了眼贺文峤，又慌忙把视线转开。
“没事，你接着说。”
贺文峤说：“你听见争吵声后，就立刻起床推开窗户了吗？”
“对，我听到声音就被惊醒，以为凶手又出来杀人，刚开始我想叫醒老婆一起壮胆，但是推了她半天，她都没醒，我只好自己偷偷爬起身，光着脚走到窗前，隔着玻璃看不清楚，我就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赵万成的脸上浮出惊恐，说话都带着颤音：“我看见那个大人朝后倒在地上，那个婴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大砍刀，咔嚓一声就把大人的手砍断了，然后他扒开大人的衣服，划开大人的肚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扔在一边。”
贺文峤这次没有马上致疑他的说法，而是沉吟片刻，很认真的问：“所以说，你两次看见的凶案现场是一模一样的。”
“就是一模一样。”
赵万成突然有些激动起来，说：“第一次我以为自己眼花，后来刮风，我闻到了血腥味，这才觉得不对劲，马上叫醒老婆，又喊了楼上和对面的邻居，我们六个人抄着家伙一起出门查看，等看见那具血乎乎的死人，我才知道自己没眼花。”
贺文峤想了想，又问：“你第一次听见争吵声，也是马上就起身查看了吗？”
“那没有。”
赵万成说：“第一次是被我老婆推醒的，她迷迷糊糊的说不知道谁在外面吵架，让我去吼一嗓子，我当时也没有真正清醒过来，听见外面确实有人在吵架，喋喋不休的很烦人，就推开窗户骂了两句，等骂完我才发现马路边上竟然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婴儿在吵架，声音听起来特别吓人。”
“很吓人？”
贺文峤说：“怎么个吓人法？”
赵万成的喉咙不停的抖动，有些哆嗦的说：“大人的声音很嘶哑，好像快死的人吐出的最后一口气，那个婴儿的声音又尖又利，好像是个女娃的声音，又像是个老太婆的声音，反正就是很可怕，光是听见那声音我就吓的想尿。”
闻伊适时的掏出手机，打开一段音频，示意赵万成再听一遍。
“我们是地狱的婴儿...
拥有邪恶的灵魂...
我们是神赐的魔鬼...
会把石头变成婴儿...
每个月满的时候....
我们就会站起来...
亲手讨回被剥离的血肉...
这是你们欠下的债...
只有死亡才能终结...”
贺文峤问：“你第一次听见的争吵声，是不是跟这个内容一样？”
赵万成的胳膊上不自觉的冒出一串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的夹紧双腿，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看看闻伊，又看看贺文峤，好半天后才满头大汗的点头。看書喇
闻伊跟贺文峤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第一个受害人被杀害时，你是全程都站在窗户边上，亲眼看完了吗？”
贺文峤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不要着急，可以想清楚了再回答。”
赵万成连忙说：“我确实是亲眼看见的，当时我骂完就准备关窗的，没想到还没关上窗，就看见那个大人被婴儿杀了。”
“从你推开窗，到看见凶手杀人，这中间大概有多长时间？”
“呃，这个我记不太清楚，应该没多久。”
“五分钟，还是10分钟？”
“没有这么久，我当时推开窗就骂了两句，发现吵架的人有些奇怪，那么小的婴儿竟然会说话还会吵架，就想要看清楚，没过多久我老婆催我回去睡觉，我才想要关窗的。”
“你上次说婴儿杀人的速度很快？”
“那可是真快，大人倒地后，婴儿就扑了上去，三两下把内脏掏出来扔在地上，我当时被吓坏了，立刻就叫醒了妻子。”
贺文峤点点头。
赵万成见他不说话，好像又有些紧张，鼓起勇气，就问：“警察同志，你说凶手是不是就是恶鬼啊？”
“恶鬼？”
赵万成忙不迭的点头，说：“我就觉得恶鬼肯定是附在那个婴儿的身上，否则婴儿怎么会吵架，还能杀人。”
贺文峤扯了扯嘴角，合上笔记本，说：“你先在这里休息，早饭我们管了。”
闻伊忙一溜烟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