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伊问赵刚：“你在云海市公安局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这些案子？”
“没有。”
赵刚说：“我入职9天，没有机会接触案子。”
贺文峤转头看向秦朗，问：“你怎么看？”
“割喉、砍手、剖腹、掏出内脏的行为与碎尸虽然略有不同，但都带有强烈的复仇意味，凶手极其憎恶受害人，以至于杀人后还要通过破坏摧残尸体将愤怒的情绪延续，如果只是个案，也许会是激情杀人。”
秦朗说：“但这种连续多起作案，尤其是犯案时间、手法、道具高度相似，显然凶手是经过精心布置，特意为之，凶手已经形成不正常人格，破坏尸体只是为发泄内心的仇恨，将狗塞入死者腹腔，更是带有某种凌辱意味，报复性杀人的可能性更大。”
贺文峤深吸口气，说：“那十有八九是熟人作案。”
“去年8月距今已经过去8个月，也就是说出现了8个受害人，难道凶手跟这些人都有仇？”
闻伊提出疑问：“就算都有仇，那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才能让凶手保持每月杀一人的频率，咱们以前见过的复仇型连环杀手，都恨不得在短时间内把所有仇人都干掉，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慢条斯理、但又用残暴手段复仇的杀人犯。”
赵刚说：“也许凶手的条件有限，不能支撑他短期内连续杀人的频率。”
他思忖片刻，眼睛微微透出一丝亮光，说：“比如说烧制婴儿俑，从练泥到入窖烧制，就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准备。”
陶进问：“你的意思凶手是单独作案，无人协助，所以每次烧制婴儿俑差不多都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有这个可能。”
赵刚说：“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凶手的窖厂空间有限，一次只能烧制一个婴儿俑，但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小的窖厂，很可能凶手是临时挖了一个洞，专门为烧制婴儿俑。”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闻伊试着分析：“也许凶手在其它窖厂工作，婴儿俑是他私自烧制，为了不被人发现，他每次只能偷偷做一个婴儿俑，然后入窖的时候混在其它陶瓷器具中一起烧制。”
赵刚说：“婴儿俑如果是实心，与其它陶瓷器具的烧制时间就会完全不一样，否则时间太久，会过度干裂，时间太短，可能无法成形，除非是跟大小相似的人偶一起入窖。”
贺文峤在白板上写下：熟人、单独作案、人偶窖厂工人。
陶进说：“报复性杀人，多数是因为凶手与被害人之间存在情感纠葛、权益纠纷、利益冲突，但这起连环凶杀案中，牛奶、石头婴儿俑和小狗的指向性太强。”
“如果凶手的报复动机与婴儿相关，与之相关联的就是贩卖婴儿、筛选婴儿性别、贩卖器官和邪教祭祀。”
秦朗说道：“我曾参与过一起类似的案件，一个靠贩卖婴儿为生的家族，最后被一个失去婴儿的母亲报复，全族19口人被杀，男性的生殖器被毁，女性的子宫被摘，未成年孩子被斩首示众，器官全部摘除煮熟后喂了野狗。”
“凶手真狠。”
闻伊转了转眼珠，又大着胆子补充一句：“不过我觉得凶手干的好。”
高力点头，一本正经的说：“个人认为对人贩子就应该用最残酷的手段，才能让他们知道怕。”
陶进以前是刑侦队长，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如今调入专案组，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少了很多顾忌，便也忍不住的跟着发表意见：“卖家和买家应该受到同等的惩罚，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云海市在9年前，确实破获过一起特大贩卖婴儿案。”
贺文峤神情凝重的说：“这起案子的犯罪头目是三姐妹，她们在偏远农村联系已婚夫妇，生下孩子后就低价收走，运送到发达城市高价卖出，从中赚取巨额差价，短短8年间，她们贩卖的新生婴儿高达37人，其中有13个婴儿在运送途中意外身亡，尸体被卖给黑医院，摘掉器官再次贩卖。”
“已婚夫妇生下孩子再卖出去？”
闻伊瞪大眼睛：“不是拐卖和偷盗？”
贺文峤简单的说：“你要有兴趣，可以去内网上查，这件贩卖婴儿案犯罪者众多，从卖方、中间商、买方、黑医院利益链完整，性质实在太过恶劣，会造成严重的社会后果，所以没有公开报道和审理，我记得这三姐妹中的老二被判了死刑，老大和老三无期徒刑，至今还在狱中服刑。”
闻伊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觉得后脖子有点发凉。
“莞城前些年也有过一起类似的案件，亲生父母好吃懒做，靠着生孩子卖孩子为生，一个儿子3万至5万，女儿价格低些，一般在1万到3万左右，他们害怕事发，每隔两年就会换一个城市居住，短短5年间，他们生下6个孩子，4男2女，其中有一对是双胞胎。”
陶进淡声说：“出卖亲生孩子并非个别现象，甚至有渐成主流的倾向，有些贫困地区流行这么一种说法，生孩子比养猪赚钱，所以近几年，国家在严厉打击人口贩卖。”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些为钱能把亲生孩子卖掉的父母，简直禽兽不如，比起被人贩子拐卖，我觉得被亲生父母卖掉的孩子命运会更加悲惨，这种被亲人出卖的痛苦恐怕连时间都无法治愈。”看書喇
闻伊是个刚毕业的小青年，棱角尚未被磨平，一听就要炸毛。
贺文峤瞪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提示：“这些问题，你们可以等破案后，专门开个讨论会。”
闻伊缩缩脖子，赶紧把思维转回到案子上：“难道这些死者都是人贩子？或者他们杀害婴儿来祭祀？”
“我觉得人贩子的可能性偏大。”
陶进边翻资料，边说：“凶手可能是这些被贩卖的婴儿家属，或者是经历过婴儿贩卖案的受害人。”
赵刚思索片刻，说：“祭祀的可能性也很大，有些人愚昧起来，会超出人的想像，我曾经在东南亚国家执行任务时，见过各种匪夷所思的诡谲案子，有为让老公回心转意，收集少女经血泡茶的，也有为生儿子，杀害孕妇剖下胎盘沾鸡血吃的。”
他微微皱起眉头，接着说：“有些案子的动机非常普通，可能就是因为头晕屁股疼，但封建迷信思想就会让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发酵成弥天大案。”
高力说：“没有看见尸体，我暂时保留意见。”
“四个侦查方向，婴儿贩卖、所有死者的共同点、婴儿俑的制作人、被塞入死者腹腔的小狗来源。”
秦朗说：“从8月至今，如果每个受害人的腹腔都有一个小狗，凶手是怎么保证每个月都会有小狗出生？”
闻伊迅速接话：“狗厂。”
秦朗说：“也有可能是流浪狗。”
“圈养的狗和流浪狗是很容易分辨的。”
高力说：“狗厂的狗大多会上餐桌，这些狗从小就被精心喂养，膘肥体壮，需要定期打一些疫苗，保证肉质健康，但流浪狗的生存环境恶劣，刚出生的小狗基本都有营养不良、携带病毒病菌的现象，只要稍为检查下就成。”
贺文峤摇摇头，无奈的说：“最近一起案子发生在15号凌晨，距今才3天的时间，以前的旧案更来不及提供详细的资料，有的根本没有报警和立案侦查过。”
闻伊吃惊的问：“那这些案子是怎么爆出来的？”
“罗平县有个民警刚被调到市局，开会的时候顺口说当地好像也有人是这么个死法，但家属没声张，都是匆匆把人埋了。”
贺文峤：“我刚跟云海市局刑侦队长通过电话，他们正在加紧排查其它几个死者，争取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能出准确结果。”
秦朗说：“我需要一份罗平县的详细资料。”
贺文峤说：“云海市局已经在准备。”
秦朗点点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