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峤问：“受害人的配偶干的？”
“那就不确定了。”
徐明说：“现在暂时检验不出具体的服用期限，我刚才让张振查了下他们近期出入酒吧的频率，应该没有服用太久，而且每次的量比较小，否则早就硬不起来了。”
秦朗说：“有个简单粗暴的办法，但很费时间和钱。”
贺文峤挂了电话说：“把经常出入酒吧的同志都查一遍，如果大家都有服用过类似药物的情况，可能就是周敏在酒吧下的药，如果只有受害人服用过这些药，那就只能是他们的配偶干的。”
秦朗挑了挑眉，含笑不语。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贺文峤说：“周敏最先想到的办法就是把这些同志化学阉割，但是效果没有达到她的要求，所以才会改成物理阉割。”
秦朗说：“化学阉割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直接注射雌性激素或抗雄性激素，类似于睾丸抑制剂等，目前该技术在国内尚不成熟，没有大规模地投入使用，况且这种药剂对人体以及心理会有很大的伤害，尤其是心理伤害持续的时间几乎是终生的。”
贺文峤眨了眨眼睛，说：“我觉得对性犯罪的重犯和累犯，这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他马上又义正言辞的补充一句：“这只是咱们私下的悄悄话，仅代表个人观点，跟我的职务没有任何关系。”
秦朗微微笑说：“尽管化学阉割在预防性犯罪方面早就被证实有效，但副作用太大，很容易被那些吹毛求疵的人权组织指摘，比如脂肪含量升高、骨密度降低，长期服用这类药物的人容易患心脏病和骨质疏松。”
他边走边说：“男性会在外形上逐步女性化，比如说体毛逐渐褪去，乳房逐渐胀大，最严重的就是心理问题，性是很多男人毕生的追求，一旦这种需求被人为遏制，就会产生其它的负面情绪，他们虽然无法再进行性犯罪，但会进行其它犯罪。”
贺文峤叹口气，说：“那这个问题就是无解。”
秦朗说：“美国有个机构，很早就在研究犯罪基因，他们认为这种基因具有遗传性，比如说父亲是杀人犯，儿子大概率也会变成杀人犯，尤其是反社会人格的基因遗传性更为显著，他们认为只要在基因上进行人为干预，就能从根本上避免犯罪者的诞生。”
“这不是扯淡。”
贺文峤说：“人格的形成纵然有着先天的生理性因素存在，但更重要的还是社会文化因素、家庭成长、学校教育、个人主观因素等等方面共同的塑造，我不否认国外和国内确实出现过不少父子、兄弟、姐妹等都是杀人犯，但这也不能说明犯罪基因具有遗传性。”
他想了想，接着说：“如果你把一个杀人犯的孩子放在正常的社会环境中，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环境，我就不信他还能顺着基因长偏，比如说我，祖上三代都没有犯过事儿，你要把我丢在墨西哥这种犯罪者的天堂，我未必不会跑偏。”
秦朗问：“所以，你认为后天因素远远重于先天的生理性因素？”
贺文峤说：“那是当然，我就不信什么犯罪基因遗传，就算有犯罪基因，你一辈子没有受过环境影响，难道还能无缘无故的变态？”
他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是经常跟犯罪者打交道的，但你我经手的案子里，有多少是无缘无故杀人放火的，这不是给犯罪者开脱，这是从事实出发，咱们不说成年人，就说未成年犯罪，或多或少还是因为家庭或是环境导致的。”
秦朗凝神看了他片刻，莫名其妙的，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先从眼底漫开，再逐步浮在脸上。
贺文峤是第一次看见秦朗笑成这样，被他笑的毛骨悚然，忍不住说：“你笑神经失去控制了？”
秦朗笑而不语。
“毛病。”
贺文峤严肃的说：“秦同志，现在不适合大笑，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呢？”
......
......
......
同一时间。
人工假山池的另一端，距离孟繁成凶案现场500米的地方，一条警犬突然发出警示的吼叫。
牵着警犬的刑警神色陡变，他深吸一口气，一边联系队友，一边跟着警犬在复杂弯曲的山道里左穿右突，最终钻进一个半人高的山洞。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尸臭味差点熏刑警一个跟头，呼吸都下意识关闭了通道。
山洞内，空气非常湿润，山壁上不停往下滴水，视线以内长满青苔，地面有轻微的积水，到处都是踩出来的脚印，泥泞不堪。
半空中不停有蚊蝇飞过，一阵阵嗡嗡声，越往里走，尸体腐烂的味道就更浓重。
最左边的角落，一片碎石堆上躺着一具呈轻微腐烂状的男性尸体，上身穿着浅灰色西装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和外套敞开着，露出光突突的胸口，胸口的物什不易而飞，下身赤裸，双腿之间空空荡荡。
几乎被捅烂的肛门里塞着一根手腕粗的粗糙木棍，将他整个下半身支了起来，大腿内侧的皮划成了稀巴烂，里外自由进出的蛆虫分外刺激着人的眼球。
刑警深吸一口气，迅速在步话机中通报情况。
这时，搜索整夜的警犬突然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刑警忍了片刻没忍住，蹲在警犬旁边，跟着一起吐。
夏政军和随行的法医很快赶到。
死者名叫黄文靖，42岁，家住江中区营口路东风家园，没有失踪报案记录，但在25号晚上曾短暂出现在云桃夜色酒吧，确认为是进入异性婚姻的同性恋者，父母不在本地，家中独子。
妻子蒋珍为全职家庭主妇，43岁，跟黄文靖结婚前是某工厂普通职工，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多病，婚后她辞去工作，专职在家备孕，大儿子18岁，在京都市上大学，有两个双胞胎女儿才6岁，正在读幼儿园大班。
半小时后。
法医说：“这里很潮湿，加快了尸体的腐烂速度，初步判断死亡时间约三天左右，我估计是在26号晚上，致死原因和伤痕跟其它几个死者相似，凶器也基本一致，都是非常锋利的剪刀直接剪掉。”
他指指插在死者肛门里的木棍，说：“这根棍子至少得有一尺多长，直接捅进死者的直肠，肛门处的皮肉全部被暴力撕裂，凶手当时似乎处于极度暴怒的状态。”
“极度暴怒？”
夏政军说：“看来26号晚上，对凶手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或者凶手是格外仇恨这个人。”
法医说：“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看何磊和李军的死亡现场，凶手是非常享受他们相互折磨的过程，但对于这个死者，她动起手来稳准狠，不存在享受，她就是想要用最狠的方式折磨死者。”
夏政军呼了口气，说：“凶手的凶器已经遗留在现场了，真希望这是最后一个受害人。”
“但愿凶手没有备货的习惯。”法医嘴快的说。
夏政军半死不活的瞪他：“你可少说两句吧。”
法医耸耸肩，带着刑警把尸体拉走了。
两个痕检人员负责勘察现场，提取地面上的足迹。
随后。
夏政军找到贺文峤和秦朗，他抛了一根烟给贺文峤，自己也点上一根，神色疲惫的说：“何磊、李军、孟繁成和罗正庭的死亡现场都提取到一模一样的足迹，最后发现的死者黄文靖，情况也一样，40码的解放鞋，凶手为同一人。”
贺文峤深深吸了口烟，没说话。
夏政军说：“一下子搜出这么多尸体，徐明估计会累趴下。”
贺文峤说：“几个分局的法医已经赶过去支援，没什么大问题。”
他说：“这是一桩连环凶杀案，凶手、凶器、致死原因都已经确定，尸检只是为了提供更详细的证据，现在也不急于一时。”
夏政军说：“我们头儿说，市里很重视这个案子，咱们搜山的声势太大，整个襄州市的人都在往这边赶，早上只有17个志愿搜山小队，现在已经有47个，如果还搜不到凶手，估计到明天，搜山队的数量得破百。”
“警民一条心。”
贺文峤心很大的说：“正常现象。”
“我真羡慕你。”
夏政军看着他苦笑，说：“抓不到这个周敏，我们头儿让我别回去了。”
贺文峤眼睛一亮，说：“那你直接来咱们市局。”
夏政军皱了下眉头，想笑，又忍住了。
他想了想说：“对了，有件事一直没时间跟你细说，你上次不是让路队长查最近几年各辖区派出所有没有接到过老年人被猥亵侵犯的报警记录，让他们走访医院的诊疗记录，我看北郊分局那边一直没有找到线索，就让我这边的人也去查了下。”
贺文峤扬了扬眉，笑说：“行啊，你手脚还挺快。”
“因为时间紧急，他们只在内网查报警记录，走访襄州市的几家大医院，所以没有任何发现。”
夏政军说：“我是让他们走访的社区医院和私人小诊所，没想到还真让我抓到点好东西。“
贺文峤跟秦朗对视一眼，都露出点感兴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