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我刚从襄州九中教务处出来，查到一些眉目，董其生的妹妹叫董盼，是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进入九中，当时年级主任和班主任都把她当作重点培养对象，她自己也很努力，每科成绩都排前三，妥妥的学霸，长相也漂亮，算是九中的风云人物。”
“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她的精神状态突然开始出现问题，整个人变的神神叨叨，时常逃课，成绩从年级第一，慢慢滑到年级前十，高二上学期甚至掉到一百多名，各科老师轮流找她谈过话，不管是批评还是鼓励，她都不说话，拒绝交流，整个人变的很封闭。”
闻伊在襄州市第九中学的门口给贺文峤打电话，向他汇报情况。
贺文峤在电话里问：“怎么会突然出现问题？有具体的时间节点吗？”
“就是很突然。”闻伊说：“我找到她当年的班主任，他回忆说是下学期开始后的第二周周末，董盼向他多请了1天假，说是要跟哥哥出去散心，没想到这一走就是6天，回来后她的状态就开始变的诡异起来。”
“她有天晚上在宿舍拿刀自残，被起夜的舍友发现，当场就通知家长，董其生把她接回家休养了半个月，她返校后虽然再没有自残的行为，但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差，时常坐在太阳下面发呆。”
贺文峤说：“学校都有校医，查到她的就诊记录了吗？”
闻伊：“董其生说她从小就身体不好，每次都是将她送到医院找专业医生看的，但具体是哪家医院，他从来没有提过，直到高二上学期，董其生说董盼被诊断为抑郁症，学校为安全起见，将她吃的药特意拍照留存，我看了下确实是治疗抑郁症的。”
贺文峤深吸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闻伊：“她跳楼后，董其生到学校给她收拾遗物，声称她有个价值三四万的高档手表找不到，曾大肆在宿舍和教室里搜查过，还多次让学校保安协助调查，很多跟董盼关系稍好的同学都被问过话，当时学校领导很生气，但又怕影响不好，就忍气吞声的配合他。”
贺文峤：“他是害怕董盼在死前会留下什么证据。”
“我也是这么怀疑的。”
闻伊说：“她的班主任跟我吐槽，当年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这块手表，事后他们班上很多同学还被董其生骚扰过，但他应该没找到什么，没过多久就消停了。”
“有联系到那些当事人吗？”贺文峤说：“董其生既然大费周张，董盼可能真的会留下什么证据。”
“董盼跟她的物理老师关系不错，这个老师还在学校任教，她说董盼跳楼前跟她聊过天，当时没有异常，她是突然跳楼的，毫无征兆。”
闻伊说：“但是据她回忆，董盼每次请假都是董其生亲自来接，董盼似乎并不想请假，每次都拖着不肯离开学校，回来后会萎靡好多天，她多次询问过董盼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董盼不肯说，有一次甚至抱着她哭了很久，说活着太累，还不如去死，把这个物理老师吓坏了。”
贺文峤：“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姑娘，肯定会有一两个要好的朋友，把这些人的姓名、电话、地址、照片和在校履历一起发给我，只有找到当年见过董盼的人，才能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学校提供的资料只能做为参考。”
闻伊：“这位老师说，董盼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因为是个男生，为了避免闲话，他们平时很少说话，只是通过纸条交流，董盼的情况，这个男生可能会了解的比较清楚，我已经拿到这个男生现在的联系地址，正准备过去找他。”
贺文峤说：“你在九中等着，秦教授已经过去找你了。”
闻伊问：“他过来干嘛，我自己可以搞定。”
“别废话。”贺文峤挂了电话。
闻伊撇撇嘴，蹲在门卫处，整理自己查到的资料。
半个小时后，秦朗打车赶到九中门口。
闻伊跟着他走到僻静处，把自己的调查结果汇报了一遍。
秦朗：“有董盼的照片吗？”
闻伊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说：“我从她的档案里拍的，这个女孩刚进学校就被评为校花，才17岁身高就有1米68，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在学校很亮眼，当时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刚进学校的头两个月，她还偶尔跟同学出去玩，但到了下学期，她精神状态出现问题后，慢慢就跟所有同学疏远了。”
她说：“董盼常年穿着长袖长裤，夏天也从来不穿裙子和短袖衣服，她的宿舍住了4个学生，都曾向班主任反映过，说她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很沉默，时常躲在厕所哭，她经常拿刀片划胳膊，只划一道小口子，因为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她舍友只向老师反映过几次就习惯了。”
秦朗看着照片上笑容明媚的少女，心情突然变的沉重起来。
闻伊说：“她班主任找过董其生，董其生的说辞是压力太大，已经带她看过心理医生，后来他见班主任频繁的找他，就说要给董盼办理暂时休学，董盼死活不同意，当着他和班主任的面磕头发誓，绝不会再做出任何自残的行为，董其生才没提休学。”
秦朗：“学校是董盼唯一的避风港湾，她明白，一旦离开学校，她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闻伊小心翼翼的说：“她常年穿着长袖长裤，是不是为了遮挡身上的伤？”
秦朗：“有这个可能。”
闻伊立刻开骂：“董其生就是个王八蛋，董盼可是他的亲妹妹，难怪他爹妈要跟他断绝关系，这孙子简直就是个混蛋，无耻之徒。”
秦朗问：“那个男生的地址在什么地方？”
闻伊：“江北区康复西路的梦幻画廊，他是一个职业漫画家，举办过多次画展。”
两人随即开车直奔梦幻画廊。
董盼的这位男同学叫程松，大学期间就是很有名的漫画家，前些年他一直旅居海外，去年才回国，跟投资人合伙开了这家梦幻画廊。
秦朗和闻伊被他带去了自己的画室。
画室有一百多平，没有隔断，只用黑色屏风将生活和工作分为两个区域，纯白色极简风格，超大的落地窗，耀眼的阳光穿过玻璃将画室照的透亮。
秦朗看见左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很诡异的画。
画中有一个坐在黑暗房间里的女孩，她抱膝坐在房子中间，头埋在胳膊里，露出一小块近乎惨白的肌肤，齐腰的长发凌乱的垂落下来，脚踝微露，上面扣着一根手腕粗的铁链，另一端延伸进黑暗的阴影里。
她孤独的坐在空旷幽暗的房间里，好像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那黑暗的房间像一张网，牢牢的将她困在其中。
一束微光从接近屋顶的小窗口投射下来，清冷的打在墙壁上，越发让人觉得房间压抑。
这幅画的名字叫《囚美》，被囚禁的美少女。
程松见他盯着这幅画，就笑说：“这是我高中时期画的，一直舍不得扔。”
秦朗看了他一眼，突然说：“这个女孩是董盼吧？”
程松脸色骤变，正在弯腰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过了半晌，他才转头看向秦朗，问：“你们认识董盼？”
闻伊：“我们就是为董盼而来。”
程松吃了一惊，神色诡异的打量秦朗。
秦朗看着他突变的神色，决定开门见山，他说：“董盼的哥哥董其生涉嫌逼迫、豢养、贩卖性奴，我们怀疑董盼的自杀，是因为当年被董其生逼迫卖身导致。”
程松嘴唇微微颤抖，脸色变的刹白，他沉默了很久，才似乎不敢相信的问：“性...性奴？”
秦朗：“就是现在网上热议的胶衣性奴，董其生是主要嫌疑人，这是我们警方的机密，暂时还未对外公开。”
程松倒后退了两步，几乎是跌坐在沙发上，一层冷意蹿上他的后背。
秦朗：“你跟董盼是同班同学，当年她是耀眼明媚的学霸和校花，你是无人注意的学渣，除了绘画天赋惊人，其实并不受老师重视，成绩常年吊车尾，但你跟她保持着非常隐密的交往，董盼曾向你们的物理老师透露过这段君子之交，她说你是她唯一信任的朋友。”
程松的眼睛红了，双手下意识攒成拳头。
秦朗：“她本来是个非常阳光开朗的女孩，高一下学期的某个周末，她被董其生带出去散心，回来后就开始变的精神恍惚，直到高二下学期她跳楼自杀，这期间她多次自残、逃学，吃过大量抗抑郁的药。”
程松的眼中闪过浓烈的痛苦，他低声说：“当年我学习成绩差，被同学嘲笑，她偷偷给我留纸条，让我有不明白的问题可以问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几乎没有人知道，后来我成绩提升不少，老师还怀疑过我是不是在作弊，也是她偷偷替我作证。”
秦朗：“你知道她当年经常被董其生带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