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翻了翻孔方的尸检报告，说：“闻伊昨天追捕凶手时，那个凶手的身高大约在1米7左右，但孔方的身高有1米76。”
贺文峤扭头看了一眼闻伊。
闻伊脸一红，忙说：“可能是我看错了，天太黑。”
秦朗：“不，你并没有看错。”
闻伊一脸惊异，震惊的问：“什么意思？”
贺文峤：“你的意思是她昨天追的人，和我们抓到的孔方，是两个人？”
“凶手在夏天家的楼顶出现，脸上戴着面具，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凭借衣服和当时的情境分辨，闻伊他们间隔了一段时间才追上凶手，当时这个被追上的人穿着跟孔方一样的衣服，只要着装相似，在那种突发情况下，除非是熟人，否则很难马上注意到身高的区别。”
朱博然：“当时临近半夜12点，附近的住户早就休息了，路上恐怕没有行人，如果这个人突然冒出来，然后再跑开，确实很容易让人接受他就是凶手。”
秦朗：“对，我跟闻伊重新走过她昨天的追捕路线，中间有两次她被这个人甩开，在这两个空档中追的人被掉包，是很容易操作的，只要她追的人藏起来，另一个跟他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再跑出来，她的视觉和认知就会立刻接受这个人就是凶手，这是自我的认知欺骗，尤其情况紧急时，这种细微的差别，很容易被人忽略。”
贺文峤眼中流露出一抹异样，他没料到秦朗竟然跟他的想法一致，早上在解剖间他就隐隐怀疑过，只是他怀疑孔方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秦朗：“昨晚潜入夏天房间的人也许就是孔方，他在暴露后，立刻潜逃，原本他已经逃脱了，但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穿着跟他一样的衣服，故意跑出来吸引闻伊的注意，让她以为又撞上凶手，当凶手故意跑到孔方的藏匿地点后，再次隐身，如此一来，孔方就很难逃脱。”
闻伊被他说得生生打了个冷战：“你的意思，昨天我追的人始终都有两个，只要孔方失去了踪迹，这个人就会冒出来，引着我找到孔方，他全程都跟我身后？”
秦朗：“这个人熟悉孔方的所有事，包括他小时候的过往，很可能目睹过孔方在7年前杀害何小金的经过。”
贺文峤：“这个人就是第二个凶手。”
秦朗转头看着他，淡声说：“他知道孔方会自杀，所以故意让警察找到孔方，这样就可以隐藏他的罪行，把一切都推给孔方。”
贺文峤猛地站了起来，用笔点着广平社区、废弃的猪肉加工场和清河小区，半晌后，他扔下笔，脸上露出笑意：“这个人就住在广平社区，而且熟悉这个废弃的加工场，知道那个外人无法得知的地下室。”
秦朗拿出谢志在会议前递给他的原猪肉加工场的员工名单：“你看看。”
贺文峤接过来一看，眼中满是惊异之色。
秦朗：“宋老太的儿子宋福来9年前曾经是猪肉加工场的仓库管理员，他熟知这个加工场的地形和位置，那个隐秘的地下室，对他而言，恐怕并不隐秘。”
朱博然伸头看了一眼，那个猪肉加工场早在14年前就成立了，宋福来是10年前入职的，工作不到一年，养猪场就发生凶杀案被关停，他就此失业，只得去市区做临工。
贺文峤：“囚禁第六个受害者的凶手会是他吗?”
秦朗微微一笑：“孔方7年前回到广平社区时，是谁告诉他何小金瘫痪在床的，孔方杀人后谁替他租的房子，四年前又是谁介绍他去龙岩村的养猪场当屠宰工，又是谁让他在广平社区摆摊，他为什么要在7年后突然杀了这5个性侵过何小金的死者，又是谁告诉他这些人的恶行的？”看書喇
贺文峤神色陡变。
闻伊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我去抓人。”
秦朗：“狡兔有三窟，他的藏匿地点绝不止家中还有那个地下室。”
闻伊怔住。
秦朗：“孔方能相信那5个死者侵犯过何小金，不惜为此大动杀机，恐怕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信服的。”
闻伊：“他手上有证据。”
秦朗：“我猜是偷拍的照片，7年前以他的收入应该买不起摄像机。”
闻伊：“事隔7年，以他的收入，能租这么久吗？”
秦朗：“何小金死了，但夏天没有。”
贺文峤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对朱博然说：“搜索能看见夏天房间或是窗户的房子，注意安全，小心狗急跳墙。”
朱博然转身就走，刘凡跟王辉也赶紧跟了上去。
谢志也原地起跳：“毕竟是我们辖区的，我也去看看。”
贺文峤冲他点了点头，兀自点头看着案卷。
会议里的人一扫萎靡之气，原地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
周涛说：“张兰花还住在招待所，她提供了几个曾经追求过何小金的人，我们排查过，大部分都已经搬离了广平社区，还能找到的都没嫌疑，他们早就把这个人忘掉了，而且都已经结婚生子。”
贺文峤点点头，说：“再详细给她作个笔录，等排查完她以前的房子后，如果没有问题就送她回去吧！”
周涛苦笑：“恐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从上午到现在，她已经叫了三次快餐，要喝纯牛奶，吃新鲜水果，还让人拿衣服，旧的不要，一定得穿新的。”
贺文峤：“给她买东西的钱先记着，回头我补上。”
周涛：“看着她，我觉得人生真是操蛋。”
贺文峤瞪了他一眼：“作好你的份内工作，我们的职责是惩凶除恶，不是做道德的审判长。”
周涛跟旁听的张振神色一凛，也转身走出会议室。
贺文峤翻着案卷，心里记着抓捕宋福来的事儿，下意识就掏出一根烟点上，刚吸了一口，他又想到身边还有个不抽烟的人，抬手就要把烟摁进烟灰缸。
秦朗：“我不介意。”
贺文峤伸到半路的手倏地缩了回来，他笑笑：“抽习惯了，改也改不掉。”
秦朗对此不置一词，只是说：“你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个案子还有一个凶手。”
贺文峤点点头：“闻伊这人虽然有点胆大包天，偶然还有点二，但她的业务能力并不差，看到孔方的尸检报告后，我就有些怀疑，但也只是怀疑孔方可能不是凶手，但要到这第二个凶手的心思如此狡猾，竟然想玩黄雀在后。”
他默默抽了两口烟，又问：“你就凭那些猜测，就能发现第二个凶手的踪迹，很厉害。”
秦朗：“凶案是由犯罪者制造，有时候只要弄懂犯罪者的心理，就能大概画出他们的行为模式，孔方和夏天的存在就是一个完整的闭环，容不下第六个被囚禁的受害者，所以凶手另有其人。”
贺文峤笑了起来：“你这话跟闻伊那丫头说的如出一辙。”
秦朗嘴角露出点笑意，很快就消散，他低头看着案卷，恰好露出一叠夏天房间的照片，他问：“夏天会怎么样？”
贺文峤看了他一眼：“她虽然是知情者，但因为全身瘫痪，算是无行为能力人，这件事牵扯不到她的身上去，从某种方面来说，她也是受害者。”
秦朗：“中国法律能剥夺肖兰对她的监护权吗？”
贺文峤心底有些诧异，但没有表现出来，只说：“从现在的证据来看，肖兰对她只是疏于照顾，不存在故意虐待和弃养，所以没办法剥夺监护权。”
秦朗下意识皱了皱眉。
贺文峤：“但她的情况特殊，我已经让局里负责协调城北区那边的疗养院，她出院后会直接去疗养院，有专业的心理医生照顾她，她的身体虽然不能完全康复，但只要坚持复健，还有站起来的可能，至少可以照顾自己。”
秦朗这才轻轻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闻伊和一众同事撬开了广平社区5栋二单元301室的门。
昏暗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闻伊一把掀开卧室的窗帘，看见这扇窗刚好对准了夏天的卧室窗户。
常年封密的窗户已经锈住，上面有一层经年日久的灰尘，但玻璃却相当干净，两室一厅的房子没有住人的迹象，只有正对夏天房间的卧室，有经常走动的痕迹。
同一时间，宋福来在楼顶落网，早在搜查之前，朱博然就已经封锁了楼顶，在他纵身跳楼的瞬间，拽住了他的衣服，刑警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