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兰被她癫狂的表情吓的退了一大步，惊恐的盯着自己的女儿，她从来没有在女儿脸上看到过这么可怕的表情，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哆嗦，像是回忆起某件恐怖的事情。
闻伊忙把拿在手里的面具塞到秦朗手里，然后夺过塑料人偶放到她的怀里，安抚的说：“你看，我把人偶还给你了，我们不碰，我们不拿了，你别激动。”
夏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秦朗，牙齿格格作响，似乎想把他吃了。
闻伊拽着秦朗往后退了两步，远离了人偶，说：“别紧张，我们不是要抢你的玩具，只是想看看这个娃娃。”
夏天沉默下来，眼晴里的癫狂和凄厉也渐渐平复，很快就又变回了无意识的状态，她的视线从秦朗身上移开。
然而下一秒，她呆滞的眼神却突然落在那个诡异的面具上，眼睛微睁，然后定住。
闻伊跟秦朗面面相觑，脸上都浮现出古怪的神色来。
她安静了，被肖兰留在客厅吃面的夏冬却又哭了起来，凄厉的哭喊声并不亚于刚才突然发狂的夏天。
肖兰全然不顾床上的女儿，慌忙冲了出去，很快外面就响起她哄孩子的声音。
夏天好像全不在意，只是直勾勾盯着面具。
秦朗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晃了晃手里的面具，问：“你喜欢这个面具？”
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黑幽幽的眼珠子跟着面具晃动。
秦朗看着她，突然将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肯定的说：“你认识这个面具。”
女孩的眼珠明显晃动了一下。
闻伊心里一动，眼睛是心灵之窗，这个女孩的眼珠对秦朗的话有反应，虽然很细微，但她也绝不是完全丧失了神智。
这个面具是凶手的，难道这个瘫痪在床六年的女孩认识凶手吗？
闻伊见肖兰还在哄儿子，忙低声问：“怎么回事儿？”
秦朗没说话，而是再次拿起夏天怀里的塑料人偶，直接将人偶的两条胳膊拽了下来，然后是两条腿，最后才拧断了人偶的脖子，短短的几秒间，他就把这个人偶给现场分尸了，然后丢在夏天的怀里。
闻伊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可惜她以为的尖叫并没有响起。
女孩的视线已经移到了被分尸的人偶上了，她看了眼人偶，再看了眼秦朗，竟突然闭上了眼睛，这次也不介意秦朗动了她的玩具。
闻伊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秦朗：“夏天。”
夏天依旧闭着眼睛，对自己的名字听而不闻。
秦朗：“你为什么喜欢人偶娃娃？”
夏天紧闭着眼睛，但她的眼珠明显在细微的转动。
秦朗转头对闻伊说：“你出去。”
闻伊愣了下，但还是转身就走。
肖兰刚把哭喊的儿子哄睡着，见只有她一个人出来，脸色立刻就变了。
闻伊说：“我们领导是心理学专家，他说你女儿可能并不是精神问题，而是心理疾病，所以他在给你女儿做个小测试。”
肖兰脸上有些怀疑，但还是没有拒绝，只是紧紧抱着睡着的儿子，整个人都不自在的走来走去。
闻伊问：“你儿子还在读幼儿园吧？”
肖兰：“大班，下半年就要上小学。”
“那你女儿平时就一个人在家吗？”
“嗯，我早上4点多出摊，7点多回来喂她吃早餐，送儿子上学，中午再回来喂她，晚上再一起吃晚饭。”
“你儿子放假的时候跟你一起出摊吗？”
“他一直跟着我，我去餐馆洗碗，他就在里面写作业。”
“为什么不让你儿子在家陪着姐姐？”
“她这个样子，我怎么敢儿子留在家里。”
闻伊有些愤怒，“那她上厕所呢？”
肖兰低垂下眼皮，呐呐的说：“有尿不湿的。”
闻伊想到那满屋子的屎尿味，实在无话可说。
这时，秦朗从房间里出来了，问：“你女儿有什么朋友吗？”
肖兰急急走到门口，见女儿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这才轻轻呼了口气，把门拉上，摇头说：“没出事的时候她跟小区里的同龄孩子经常在一起玩，后来在医院住了太久，出院后也不能动，渐渐的那些孩子就不怎么理会她了。”
秦朗说：“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洋娃娃的？”
肖兰想了想，才说：“好像是三四年前。”
秦朗说：“具体是什么时候？”
肖兰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说：“是四年前，那时候她常年不说话，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我就带她去看了医生，但一直没有好转，有一次我用轮椅推着她去小区散步，发现她竟然在看着别人的洋娃娃，我特别高兴，医生建议我多买些这种玩具陪她，也许会有用。”
秦朗：“当时拿着洋娃娃的人是谁你记得吗？”
肖兰说：“那怎么还会记得，太久了。”
闻伊急了，忙说：“你再想想，这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肖兰努力想了半天，还是咬着嘴唇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闻伊眼中流露出失望来，她看着神色紧张惶然的肖兰，想着她对瘫痪女儿的忽视，对健康儿子的偏爱，突然觉得这应该就是大部分的人选择，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不是所有人都能真正做到公平公正的，哪怕是至亲之人，这让她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秦朗突然转身打开了夏天的房间门，扫了一眼后，再度关上了门，问：“这些玩具你都是在哪里买的？”
肖兰说：“我们社区经常会有一些小摊贩，我是在小摊上买的。”
秦朗说：“四年前，你女儿看到别人拿着洋娃娃后，你是马上就给她买了，还是事后买的？”
肖兰愣了下，脸上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说：“我想起来了，当时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摊贩，地上摆着很多洋娃娃，我见我女儿一直盯着看，就马上买了一个给她，那时候她双手还能动，自从有了这个娃娃后，她天天抱着不松手，从那以后我就习惯给她买这些东西了。”
“这个摊贩会经常到社区来吗？他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大家都叫他成老板。”
“你最近一次买玩具，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以前，那个成老板又来摆摊了，我就买了那个塑料人偶。”
“这个人长什么样，有多高？”
“个子大概比你矮一点，脸上常年戴着东西，不是各种动画片里的那种面具，就是好看的眼罩和奇奇怪怪的头套，很少露出自己的脸，反正我是没看见过他脸。”
秦朗比了一个大概的高度，大概在1.75左右。
肖兰点了点头。
闻伊说：“这种经常来跑社区的流动摊贩物业那边可能会有记录，我马上通知外勤组去查一下。”
正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刚听了一句，就听她兴奋的说：“贺队他们抓到丁胜利了，让我们立刻回局里。”
“丁大哥怎么了？”肖兰被吓了一跳，脸色立刻变了，急切的问：“你们为什么要抓丁大哥？”
“丁大哥？”闻伊看着她急切的表情和担忧的神色，突然问：“你跟丁胜利认识多久了？”
肖兰说：“我刚来广平社区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闻伊问：“那他喜欢玩具吗？”
肖兰愣了下，说：“不知道，他只是偶尔过来的时候，会给夏天买几个玩具。”
闻伊：“哪些是他买的？”
肖兰指了指床角处的几个木偶，还有桌边塑料袋里的娃娃：“这些都是他拿过来的，这袋子我还没来的及拆封，他家里也没有摆这种东西，王阿姨说他就只喜欢打游戏。”
闻伊：“那没事，我们只是找他了解一些情况，你放心，说不定他明天就回来了。”
肖兰期期艾艾的问：“他不会犯什么事了吧？”
闻伊：“那得问他自己了。”
肖兰看着她，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两人到了楼下，外勤组的周涛正开车等在门口。
秦朗拦住闻伊正要拉车门的手，淡声说：“你在这时守着夏天。”
闻伊立刻抗议，“这里还有外勤组的人。”
秦朗根本不给她讨论的余地，直接拉上车门，让周涛开车。
周涛只能尴尬的说：“刘凡和王辉马上就过来陪你，今晚就辛苦你先值班了。”
闻伊眼睁睁看着车子逛奔而去，只能恨恨的踢飞了一颗石子。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7点53分，距离五位死者的遇害时间只有不到4个小时，满腔的怒气立刻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