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伊半蹲在窗前，保持跟流浪狗差不多的高度，闭上眼睛，按照往常的习惯，在脑海中搭建模拟场景，把自己想像成了这条流浪狗。
深更半夜，它在社区里四处游荡，想再找些鲜肉吃，然后它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它寻着味道找过来，发现了这扇破窗户，看见了见过很多次的人，所以它不会叫。
它扒在窗台上，看见不远处的厕所里，有新鲜的肉，它饥肠辘辘，所以急不可耐的扒上了窗户，甚至不停的用前爪扒拉，想从破玻璃的缝隙里钻进去。
窗台太高，它跳不上去，这时候里面的人走出来，喂了它很多鲜肉，它不停的吞咽，不停的吞咽，甚至拼命伸出舌头，把滴到窗棂上的血都舔干净了。
贺文峤看着她摇头晃脑，还不时伸出舌头，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条狗，脸色顿时有些吃惊。
秦朗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说：“她在重塑流浪狗看见凶案现场的过程。”
贺文峤没说话，只是神色有些忧虑。
秦朗又说：“我们办案是站在警察的立场上追踪线索，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分析寻找犯罪动机，而重塑凶案现场大多数都是站在凶手的立场上，把自己想像成凶手，从犯罪时下的心理状态和行凶手段来追溯犯罪动机，这是反向推理。”
贺文峤淡淡说：“我听不出这两者的区别。”
秦朗哼笑一声，说：“只是提醒你一声，还没学会爬就想飞的菜鸟很容易被反噬而已。”
贺文峤转头盯着他，说：“秦教授半夜三更孤身到这儿来，特意穿上黑色雨衣，拿着猜测中的凶器，想必也是在重塑凶案现场。”
秦朗脸上的笑骤然消失，目光也变的锐利起来。
贺文峤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到窗前，敲了敲窗棂：“有什么心得？”
闻伊睁开眼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兴奋的说：“这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房子，窗台有1.2米高，狗的长度在60分公左右，它的身体舒展后，前爪搭在窗台上，刚好跟痕迹相符合。”
秦朗问：“还看出什么了？”
闻伊没理他，而是径直转身返回了屋内，对贺文峤说：“外面的痕迹很凌乱，只有五条半可寻痕迹，能确认是同一条流浪狗留下的，这条狗大约不是第一次看见凶手分尸，也不是第一次从凶手那里吃到人肉，所以没叫，凶手杀害死者后，随手割了死者的肉喂给了狗，那些失踪的内脏恐怕有一部分是进了狗肚子。”
秦朗说：“一个成年人的内脏是体重的约四分之一，王大宝的残留身体约25公斤左右，占体重的百分之六十，失踪的内脏加上双手差不多也有十公斤，这条狗不可能全部吃完，余下的部分凶手必然带走处理了。”
闻伊把笔记本上的记录撕下递给贺文峤，说：“贺队，咱们应该尽快找到这条狗，正常家养的狗狗进食后四五个小时就能把食物完全消化完。”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流浪狗长期处于讥饿状态，为了能活下来，它们的消化功能可能会自行调整，饱餐一顿后，消化的时间或许会更长，现在是初春，天气还很冷，活动量必然会减少，消化速度也会减缓的。”
贺文峤接过纸条，笑说：“看来在基层的两年里，你学会了不少。”
闻伊得意的说：“那是自然，虽然农村少有这种变态的凶杀案，但我这两年一直在看国外的一些案例，从里面学到了不少好东西。”
她话刚落音，一个民警急匆匆冲了进来，叫道：“贺队，秦教授，我们又发现了一位死者，副队请您过去。”
秦朗扭头就走，闻伊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贺文峤拉住满头大汗的民警，将纸条递给他，说：“抽出几个人手，把社区和附近的流浪狗都集中起来，再把身长跟这个数字差不多的流浪狗分别隔离，最好能把这些狗大致的活动范围记下来。”
民警听到吩附，似乎猜到了什么，精神抖擞的跑了出去。
第二位死者与王大宝死因相同，现场大同小异，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天前，同样是在一楼靠近阳台的厕所里。
这也是一间六十多平的老房子，玄关摆着一堆鞋子，散发各种刺鼻的味道，绕过玄关才是客厅，水泥地面凹凸不平，墙面乌漆麻黑，里面摆满了半人高的大油桶，里外沾的都是食物残渣，散发着刺鼻的腐烂味。
“84消毒水、无烟煤、肉类腐烂、花露水、玫瑰味的香水。”秦朗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边弄鞋套边说：“这里同样有香烛的味道。”
朱博然有点惊奇的看着他，点头说：“法医忽略检查过，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天前的半夜11点到凌晨1点之间，也是失血过多致死，现场跟王大宝的一样，用很多84消毒液清洗过，又满屋子撒了花露水和香水，臭味都是这些泔水桶里散发出来的。”
一桶装过84消毒液的塑料桶脏的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字，旁边摆着两瓶用完的花露水，还有一个沾满泥的香水塑料瓶。
秦朗问：“死者跟王大宝有交集吗？”
朱博然摇头说：“没有，死者叫张山根，在这里住了十一年，专门回收附近小餐馆里的泔水，然后卖给几公里外的养猪场，平时也会捡些塑料瓶子卖，跟王大宝没什么交集，但同住一个小区，彼此肯定是认识的。”
他说：“花露水和香水应该都是死者平时从垃圾堆捡来的，凶手为了掩盖尸臭，全部给用上了。”
三人走到厕所门口，第一眼就看见墙角摆着一个瓷碗，里面装着煤渣，还有三小堆香烛灰。
死者头对着瓷碗，赤身躺在地面上，从下巴到小腹被一刀切开，肋骨切断用筷子将整个胸腔支了起来，里面的心包心脏连同腹腔的五脏六腑全部失踪，连生殖器也被挖走，肌肉被水冲的发白，显然被细心的清理过。
双手齐腕砍断，两边伤口上各用白布条扎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如今正是初春，死者虽然死了两天，但身上的巨人观现象还不太明显，尸臭味也被各种气味中和的不那么难以忍受，只是巨人观让他的脸胀的鼓了起来，里面的尸液好像一戳就会破，将他的五官撑的格外清晰，突出的眼球隐隐泛着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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