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峤问：“秦教授认为凶器有可能是这种水果刀？”
秦朗说：“我看过死者胸腹肌肉分离的切口光滑整洁，创面没有明显差异，剖腹时用这种锋利的尖刀可能性最大，双手手腕被砍断时伤口处有碎骨，应该是用砍刀或是斧头之类的凶器，凶手手臂力气很大，伤口的碎骨不多，是一刀即断。”
贺文峤点了点头，接过刀仔细看了起来。
秦朗把整个屋子的灯都打开，问：“来的路上我已经简单了解过大致案情，详细的尸检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贺文峤说：“中午12点左右，不过法医经过初步尸检可以确认死者是失血过多致死，只是尸体残存部分没有发现挣扎防卫性的伤口，除了失踪的双手，死者身上也没有被捆绑束缚的痕迹。”
秦朗长眉微皱，说：“所以死者的致命伤是在被剖开的胸腹部？”
贺文峤点头说：“对，具体情况还得等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才能确定。”
秦朗又问：“凶手就地杀人剖尸，事后用了9瓶消毒液清理现场，我想知道这些消毒液是受害人家中备用的，还是凶手自带的？”
贺文峤说：“受害人靠拾荒为生，家中堆满了废品，有时还要占用楼道，味道比较大，附近居民很反感，所以每年夏天的时候他都会经常买一些消毒液放在家中备用，凶手是就地取材。”
秦朗听完没再说话，只是把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然后弯腰盯着窗台缄默不语，把他们三个晾在一边当空气。
闻伊忍不住插嘴说：“凶手带着作案工具上门，又是剖腹，又是剁手，事后还装模作样给受害人绑了个蝴蝶结，杀人的时候还要点上三根香烛，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作案，绑蝴蝶结和香烛对凶手来说应该有某种象征意义。”
朱博然皱了皱眉，“可惜找不到目击者，这里的监控也坏掉了。”
“谁说没有目击者。”秦朗突然语出惊人。
闻伊唬了一跳：“有目击者？”
秦朗从雨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将光线对准窗棂，说：“这里的痕迹虽然被小孩翻窗进屋时破坏了，但凶手剖尸时，必然有东西扒在这里看。”
闻伊立刻追问：“难道有人看见？”
“我有说是人吗？”秦朗瞟了她一眼，语声里难掩嫌弃，“小孩双臂力量不够，在翻窗时，一般都是手腿并用，所以窗台上的痕迹基本都被破坏，但还是没有完全盖住有些痕迹，这些残留的痕迹呈细窄状，下窄上宽，不会是人的手指留下来的。”
不是人？
闻伊顿时被他的话惊呆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贺文峤想了想，说：“不是人，自然就是动物，能扒上半人高的窗台，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狗，而且是大型狗。”看書溂
闻伊的脑袋转的很快，马上跟着问：“可是凶手剖尸时，狗为什么会扒在这里？”
“真蠢。”秦朗脸上的讥讽之意更重，直接将头扭到一边，不屑再理她。
闻伊咬了咬牙，脸色微微发烫。
贺文峤上前两步，将她半挡在身后，笑问：“这小区里有什么动物大半夜还会在外面游荡？”
闻伊想也不想说：“流浪狗。”
贺文峤笑了。
闻伊蓦地张大了嘴巴，“难道说凶人剖尸时，血腥味飘到了外面，引来了饥饿的流浪狗，那狗扒在窗台上，其实是想要吃的？”
秦朗看了她一眼，又问：“昨天夜里附近的住户有听见狗叫吗？”
“没有。”朱博然很快的说：“我看过分局的排查走访记录，这片区有挺多流浪狗，有时也会攻击小孩子，白天社区居民都会四处驱赶，但晚上有些狗还是会偷偷钻进来找吃的，如果有人半夜出现在社区，这些狗肯定会有叫，但是昨晚都没有人听见狗叫。”
秦朗的脸色有些难看。
贺文峤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闻伊后知后觉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秦朗收起了手电筒，淡声说：“立刻封锁社区，搜查独居住户，位置可暂时限于一楼。”
朱博然立刻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闻伊纳闷的盯着秦朗，有些犯嘀咕。
贺文峤侧头说：“凶手半夜行凶，却没有半点动静，这条狗扒在这里偷看，也没有叫，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秦朗闻言，视线转微，就停留在贺文峤的脸上，似乎在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审视他，那目光有些冰冷，也有些漠然，似乎是没料到有人跟上了他的节奏。
贺文峤故作不知，依旧盯着闻伊。
闻伊挠了挠下巴，想到在乡下时的出警经历，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大声说：“我明白了，这条流浪狗扒在窗台上看见陌生人并没有叫，一来可能是因为它认识凶手，二来它不是一次看见凶手剖尸。”
“还有呢？”贺文峤继续盯着她。
闻伊顺着自己的话往下想，脸色不由地开始发白，“凶手在这个社区并不是第一次行凶，那狗寻着味儿过来，扒在窗台上都没有叫，很可能是因为凶手每次都喂了它肉。”
她终于明白秦朗为什么要提出封锁社区，搜查一楼的独居住户了。
但凶案的目击者是条流浪狗，这也未免太离奇，可想到那些失踪的内脏和双手，她又觉得这条狗的出现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早上七点，市局刑侦队和城北分局的人再次封锁了广平社区，在物业老头的带领下，开始挨个搜查每一楼的住户，无人居住的房子，直接拍照登记后强行进入检查。
作为市局刑侦队副队长的朱博然亲自带队搜查，秦朗和贺文峤留在王大宝家重新勘察现场。
闻伊见秦朗站在客厅中间，即不动也不吭声，撇撇嘴径直去了阳台，仔细察看窗棂上的痕迹。
阳台往里走，一边是厕所，一边是厨房，阳台的窗户被油烟熏的乌七麻黑，油垢足有半寸厚，窗棂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两扇窗户的玻璃都碎了，她将脑袋从窗户里伸到外面，仔细看了看窗台。
果然如秦朗所说，小男孩扒窗台留下的痕迹里，混着几条又窄又深的划痕，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异样，她又绕到窗户外面，先是蹲在地上，按窗台的高度和痕迹的位置，模拟出这条流浪狗的高度，随手掏出笔记本，画出当时大概的情形。
秦朗没说话，只是抱着双臂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