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峤将手机扣在桌上，看向秦朗：“你怎么看？”
“大学校园只是他们业务范畴内的一部分，他们的目标人群有学生、也有社会人士，跟盘踞在襄大内部的犯罪集团性质不一样。”
秦朗说完这句话，又沉吟片刻才开口：“他们利用网关机，实现呼入和呼出，但是不管呼入和呼出受害人的手机里都会留下通话记录，这种方式只能隐藏网贷公司，不能抹掉所有痕迹，是新型诈骗的手法，犯罪手段跟襄大内的犯罪集体并不相同。”
贺文峤耸了耸肩，难掩失望的说：“看来他们不是一路的。”
“有两点比较奇怪。”秦朗看了他一眼：“赵倩和许依依为什么要在校外的网贷公司借款，另外就是这笔钱的去向。”
段奇说：“我们搜查过她们在珠海宾馆的房间、校内的宿舍、教室以及碎尸现场，都没有找到这笔钱，两个人的钱加在一起有9万，这不是笔小数目，我们调取过她们以及家人的银行流水，也没有查到这笔钱。”
贺文峤略微一皱眉：“从她们离开学校到死亡时，中间只隔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这段时间她们应该被凶手囚禁在学校内的某个地方。”
段奇愣了愣，说：“难道她们把这笔钱给凶手了？”
“有两种可能性。”贺文峤说：“第一，她们之所以找上校外的网贷公司，也许是不能接受犯罪集团的贷款条件，比如说凶手突然提高了利息、变更了还款方式等，第二，她们想要摆脱凶手。”
“难道她们借钱是还给凶手了？”段奇刚说完，又喃喃自语：“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贺文峤却说：“网贷公司一旦陷进去，几乎是很难脱身的，不管是3万，还是6万，恐怕都不够她们摆脱这个犯罪集团的控制。”
段奇问：“如果凶手一直告诉她们，只要还清了钱，就能彻底上岸呢？”
贺文峤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十分无语的揉了把自己的脸：“不管是哪种解释，都有些牵强，没有证据支撑，就是胡乱猜测。”
秦朗这时说：“凶手的制造这么一个犯罪集团如果真是为了报复一个人，那这个案子的线索会逐步指向这个人。”
贺文峤精神不由一振，转头问段奇：“那几个贷款的女学生呢？”
段奇说：“三个女学生昨晚就带回来了，我们没有马上接触，只是让她们在讯问室待了一晚上，刚才小闻跟我们分局的汪亮去问了。”
“闻伊什么时候回来的？”贺文峤有些奇怪的看向秦朗：“怎么一早上就没见着她的人。”
“她说自己从小就在襄大长大，对襄大的地理环境比较了解，今天凌晨三点多就跟着外勤人员在排查襄大的建筑。”秦朗淡声说：“她回来后，就直接去了讯问室。”
贺文峤走到讯问室的监控前，目不转晴的看着屏幕。
讯问室里。
闻伊和汪亮正在讯问杜雪，她是经济管理学院的大二学生，从何小青住处搜到的贷款合同中有17份属于她，她前前后后已经欠下何小青14万，然而她实际拿到手的钱还不足4万。
此时此刻，她缩坐在椅子上，埋着头，下巴几乎垂到胸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早就将胸口的衣服全部打湿了。
“何小青是怎么引诱你在她那里贷款的？”闻伊刚问了个开头，杜雪就好像哭的要背过气去，她只能委婉的换了个不那么尖锐的问题。
杜雪边抽噎着，边哑着嗓子低声说：“我不认识她，是生物学院的赵倩介绍我们认识的，头两次问她借钱，是赵倩给我担保的，第三次赵倩突然说不能给我担保了，何小青就说可以用...可以用...”她涨红着脸，似乎难以启齿。
闻伊点点头，替她说完了后话：“拍摄裸照，是何小青拍，还是有其它人？”
“何...何小青拍的...”杜雪哆哆嗦嗦的说：“就在她租住的房子里。”
闻伊问：“你们平时跟何小青是怎么联系的？”
“我们平时是通过纸条联系的，自从我问她借过钱以后，她定了一个地方，有需要就写在纸条上，把纸条放在这个地方，再想办法去她教室外面走一趟，不能跟她说话，只需要让她看见我就行，她就会去取走纸条。”杜雪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声音。看書喇
闻伊递给她一张纸：“把那个地方写下来。”
杜雪伸出手，颤抖着写下一个地址。
汪亮立刻示意刑警将地址交给贺文峤。
“你是从大一上学期末开始向何小青借款，这中间有没有其它人联系过你？”闻伊想了想说：“就是说除了何小青，还有其它人跟你接触过吗？”
“没有。”杜雪轻轻摇头：“从头到尾，都是何小青给我办理的，包括签合同、拍照、给我钱、催要还款，全部都是她，没有其它人跟我联系过。”
闻伊点点头：“那是你怎么知道她可以办理贷款的？”
“刚进大学时，我跟赵倩见过几次面，她很有钱，也很大方，有一次我逛街的时候遇上她，她请我吃牛排喝红酒，约我去商场逛街，我看中了一条裙子，但是需要1000块，我买不起，赵倩就借钱给我了。”看書溂
“你前后问她借了多少钱？”
“将近7千多。”杜雪声如蚊蝇：“自从买过裙子后，我们经常约着逛街吃饭，每次她都会借钱给我，也不催着我还，直到大一上学期末，她说她要回家过年，让我还钱，我拿不出来，她就说何小青那里可以借钱，分期还款付利息就可以。”
“你第一次借款1万，实际到帐7200元，分期10个月还款，每个月需要还款1680元，相当于你要还款16800元，但你实际只拿到了7200，你当时就没有质疑吗？”闻伊拿出一份合同：“看清楚，这是你当时签的字吗？”
杜雪小心翼翼抬头扫了一眼：“是我当时签的，何小青说不走银行，所以她需要扣手续费、管理费和服务费，她说她的钱也是找门路从银行贷出来的，利息肯定高，我当时虽然不愿意，但是赵倩急着要用钱，所以我也没办法。”
闻伊又拿出一份合同：“事隔两个月后，也就是下学期刚入学，你再一次贷款两万，实际拿到手的钱才16500元，对吧？”
“过年期间我爸妈不给我生活费，我只能暂时问同学借钱还款。”杜雪哽咽着说：“刚入学时，我得还同学的钱，每个月我只有800元的生活费，加上做家教打零工，一个月也只有三四百的收入，根本不够还款。”
“大一下学期到今年年初，你在何小青那里贷款17次，总借款金额是14万，实际到手还没有4万，其中有多份合同是为了偿还利息，根本没有给你现金，这些合同的利息越来越高，担保从上身裸照、逐步升级到全身裸照、再逼迫你们拍下不雅视频。”闻伊深吸口气，尽量平稳着语气：“她逼你从事性服务了吗？”
杜雪猝不及防，哆嗦了一下，飞快的看了眼闻伊，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闻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又给她倒了杯温水。
足足十分钟后，杜雪才咬着嘴唇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当你实在还不起钱，她也不愿再借钱给你时，就提出你可以用陪睡来抵扣借款，对吧？”闻伊说：“她替你寻找客人，让客人开好房间，她再把地址给你，由你亲自上门去服务，因为你是大学生，长相清纯漂亮，所以她开出的价码很高，就算只给你留下百分之三十，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杜雪没说话，只是不停的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