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拿起笔，在办公桌旁边的白板上画出一个双箭头的横线，左端写着犯罪集团，右端写着网贷、援交和卖卵。
“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学生想要快速致富，尤其是女学生，这三种方式是最常见的，其中援交的风险最小，网贷的风险最大，卖卵是近几年才兴起的黑色产业，过程复杂，周期长，学生选择的机率较小。”
他说：“但这三种方式里的任何一种，都足以拿来逼迫死者，让她们生不如死。”
贺文峤沉声说：“大部分的女学生不会一开始就接受援交这种出卖身体的赚钱方式，她们最初可能就是接触过校外的男性朋友，以恋爱的名义被引诱堕入深渊，或者是接触过网贷，最终被胁迫。”
“用恋爱的名义引诱女性援交，在以往的案件中，占的比较小，但近几年因网贷走上歧路的学生却非常多。”
他顿了顿，说：“非法的网络贷款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高利贷，这些人会在贷款合同上做手脚，比如借款3000元，合同上可能会写借款3万，甚至是5万，周期是按周或者是按月结算，利息高达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有的甚至会达到百分之一百，这是一个很难摆脱的深渊、永远还不清的无底洞。”
段奇参与过多起非法打击校园网贷的行动，他对这种公司的运作更为了解。
“非法网贷公司在贷款给女大学生的时候，基本都会要求她们手持身份证拍下裸照，甚至做种各种不雅的动作，如果贷款到期后，这些学生一旦还不上贷款，就会有催收人员整日整夜的给她们打电话，威胁她们会联系学校和家长，甚至要把她们贷款时拍的裸照发到网上进行曝光。”
段奇说：“我经历过的案子，不到百分之十的女学生选择报警和告知家长，大部分都会以贷还贷，最终金额越滚越大，直到实在无法偿还的时候，这些网贷公司就会提出让她们肉偿，或者用卵子抵债，比如说一颗卵子三千到五千，很多人都需要出卖很多颗卵子才够还债。”
他说：“我认为这个幕后人极有可能就是掌控着这些死者的裸照，或者是视频文件，他想要胁迫这些死者达到某种目的，结果死者心生恐惧，这才选择自杀，他为了掩饰这个犯罪集团，这才碎尸抛尸。”
秦朗摇头：“这些死者的经济情况和消费能力，警方稍微一查就能水落石出，犯罪集团暴露是迟早的事儿，他没有必要再碎尸抛尸。”
段奇怔住。
贺文峤说：“凶手为了掩盖死者自杀的真相，这才碎尸抛尸，选中一只替罪羊放在明面上，而这个犯罪集团就是替罪羊杀人灭口的原因，凶手从抛尸时，就已经决定要放弃这个犯罪集团，他在断尾求生。”
也就是说，这个犯罪集团背后，还隐藏着更加复杂和罪恶的利益链。
“按时间线推断，赵倩是最早进入高消费的死者，而许依依从进入大学起，就表现的非常有钱，默认自己是富二代，她的开支一直较大，目前还查不到具体的时间线。”
陶进说完，下意识皱眉思量片刻，然后换了一个思路分析：“她们是大三上学期换宿舍时，才住进同一间宿舍，据说以前也没有来往的很密切，跟城市设计学院的万芸更没有任何往来。”
他抬头看向秦朗：“她们三人，谁才是第一个接触到这个犯罪集团的人？她们的上线又会是谁？”
秦朗微微一笑：“自然是这个幕后人抛出来的替罪羊。”
“何小青？”陶进迅速反应过来：“那她跟这些死者必然会有联系，而且是我们很快就能查出来的证据，包括她杀人碎尸抛尸，我们警方在追查时，第一时间会调取监控，说不定某一段监控中，正好可以发现何小青的身影。”
秦朗吐出口气：“来的路上，我简单复盘过凶手的处境和思路。”
“凶手让这些女学生请假，最长时间20天，最短7天，可见他在定下请假时间时，确实没有打算让她们从这个世上消失，他只是想利用这段时间逼迫女学生去做某一件事情，而且他笃定请假的这段时间，足够让他达成目的。”
秦朗顿了一下，似乎在理清思绪：“但这个目的远远超乎了女学生的认知和心理承受范围，让她们不约而同的认为活着不如死去，于是她们选择自杀，一了百了，这个结果让凶手措手不及，这些女学生只是请假，不是退学，长时间不返校，学校肯定会报警，一旦报警整件事就会脱离他的掌控。”
贺文峤按下起伏的心绪，轻声说：“他必须给这些自杀的女学生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死亡方式，给这桩凶杀案找一个凶手，但是警方绝不是轻易能糊弄过去的，而且一死就是两个人，他在反复衡量之下，决定舍弃这个犯罪集体。”
“不错，他最初只是让赵倩、许依依、张婷请了假，也许他最初的目标只有她们三个人，但赵倩和许依依的死亡，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必须尽快处理这两个人的尸体，为了摆脱嫌疑，让警方迅速找到凶手，从襄州大学转移视线，他在自己掌控的女学生中选择了何小青。”
秦朗的声音非常轻冷，有种说不出来的冷酷，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莫名带着种肃杀：“因为何小青跟这几个死者都有某种很容易就能找出来的隐秘联系，只需要他稍微加工一下，这些联系就会变成警方眼中的证据。”
他边说，边在白板写下万芸的名字：“7天前，襄州狂风突起，这像是上天送给他的机会，他乘夜碎尸抛尸，完美的隐藏自己的行踪，但是他必须让何小青跟某个死者发生直接接触，或是出现在抛尸地附近，所以这个时候就必须还要再死一个人。”
贺文峤一怔：“他选择了万芸。”
“对，就是万芸。”秦朗说：“自缢死亡不容易伪装，但割腕却不难伪装，或许他根本不需要伪装，因为他知道怎样轻易的毁掉一个女学生对生命的渴望，他可以轻易的逼迫万芸自行选择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