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峤陡然惊跳乱窜的心脏这才缓缓落回胸腔，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吁了口气，说：“那个时候国内叫的出名字的心理学家极少，就算是某个野路子专家，恐怕也不可能做到雁过无痕、一辈子隐姓埋名没有发表过任何一篇文章。”
“心理现象是日常生活中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早在远古时期就引起人类的关注，中国历史悠久，在数千年前就有相关的理论出现，早在1879年，美国的一位牧师就在上海开设了第一家心理学课堂，上个世纪初，国内也涌现过一大批心理学专家，但中国的心理学发展真正开始起飞是在建国后。”
秦朗说：“1951年，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成立，这算是国内第一所心理研究机构，1977年心理研究所联合全国各地的数位代表共同拟定了《全国心理学学科规划》，在心理学基本理论、感觉与知觉、思维与记忆、心理与生理、教育和医学心理等多个研究领域制定了三个发展规划，但直到二十一世纪后，国内的心理学研究才勉强跟欧美国家接轨。”
贺文峤挑眉：“你认为这个进行实验的人...”
“1951年距离现在太过久远，但也不能排除他们的后代、亲属和学生，1977年前后的那一拨人，倒是更有可能。”秦朗说：“这个人不止驯养了杜如风一个实验品，如果这纯粹是他的个人行为，按最大可能性来分析，他至少也拥有4个实验对象。”
贺文峤小心翼翼的问：“这3个实验对象也会像杜如风一样热衷于设计什么精密的杀人游戏吗？”
“不好说，我更担心如果这些实验品尚在人间，会比他具有更高的攻击性。”
贺文峤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又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默不作声的埋头抽烟，等去了半根烟，这才问：“你有什么想法？”
“他从出生起，或者还没出生就已经沦为别人的实验品，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几乎很难，否则他不会乖乖出现在警方面前。”秦朗犹豫了下，说：“先给他录个指纹和DNA，在失踪人口平台上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跟他有亲缘关系的人，另外就只能从他的驯养人入手。”
贺文峤缓缓点头：“眼前这个案子已经了结，等闻伊出院后，我们就能返回襄州，届时我再往部里报一下，先排查下70年代国内相关的学术圈子，这个驯养人既然愿意耗费数十年的时间进行实验，我不相信他是个无名之辈，越是痴迷学术的人，就越是渴望自己的理论能够名垂千古。”
秦朗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工作量，无异于是在太平洋捞绣花针，光凭我们专案组很难有效的推进。”
李拥军站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虽然只有寥寥数句推测，但他已经非常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一个杜如风已经搅起这么大的风波，让一个阴谋延续十五年之久，如果再来三个杜如风，他赶紧捏住眉心，强行中断自己的思维发散，完全不敢往下细想。
此时，他便插嘴说：“既然杜如风最初是出现在我们云海市，我们市局有责任协助你们深入调查，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贺文峤冲他笑了下：“目前这些结论都只是我们的猜测，需要进一步寻找证据，在这个期间上面肯定不会正式立案侦查，我们只能私下先进行模查走访，没办法长期待在云海，所以关于杜如风这29年来的行动轨迹和隐藏的社会关系，就需要老兄帮忙仔细查一下。”
“这有什么问题。”李拥军把胸脯拍的震天响：“你就放心吧，等把他移交给精神病院，我会叮嘱精神病院对他实施最高级别的隔离，同时安排人进行24小时监控，每隔一周把监控视频传给你们，他在被老赵收养前，据说就已经在大华窖厂附近流浪数月，我会安排人去走访。”
说到这儿，他颇有些忧虑的问：“那个进行恐怖实验的人，不会就在云海市吧？”
“不会。”秦朗摇摇头，给了他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他从小就是实验品，成长环境恐怕不能用非人和恐怖来形容，就算他成功的反噬主人，逃脱牢笼，也必然会远离这个地方，这不仅仅是为了寻求心理安全区，更是渴望用距离来证明自己的成功。”
贺文峤跟着解释：“比如说他从小就被关在笼子里，一旦脱离牢笼，他会选择去最远的地方来证明自己彻底的摆脱了控制。”
云海市属于西南方，距离这个地方最远的地方是东北方。
李拥军不动声色的呼出口气，对于他来说，这桩婴儿俑杀人事件已经水落石出，凶手皆数落网，如果这个诡谲莫测的杜如风真是云海人，那这个案子恐怕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结案，这是云海市局上上下下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看了眼秦朗，刚好正上秦朗幽深平静的眼神，额头不由一跳，忙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收了起来：“我们云海市地广人稀，路网监控系统也是近十年才逐步普及的，不过好在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陡然出现一个生人也很难掩藏行迹，虽然已经过了29年，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贺文峤拍拍他的肩膀，郑重说：“这次平白给你们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不管这个案子日后有什么进展和结果，都有你们云海市局的一份，这份情兄弟我心领了，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李拥军面露喜色，又打了几句官腔后，这才转身去安排收尾工作。
贺文峤看着刑警将杜如风带离了审讯室，这才叹口气，问秦朗：“我要去医院，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闻伊？”
秦朗没吭声，只是安静的跟在他后面。
两人开车直奔医院，到了住院部楼下，贺文峤却没有着急上去，他坐在车里，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说，这个杜如风到底对闻伊做了什么，心理暗示、深度催眠，还是给她作了什么意识引导？”
说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发毛：“他不会真有那个本事能让闻伊认为是自己杀害了父母双亲吧？”
秦朗坦诚的说：“我没有见过这种先例，但这也不能说明没有这个可能性。”
贺文峤咬了咬牙，突然有些火大，恨不得折返回去，把那个变态的杜如风抽成陀螺，让一个亲眼目睹父母命案现场的人，把自己当成杀人凶手，这已经不是诛心，而是赤裸裸的恶毒。
“想要知道他做过什么，只能从闻伊身上才能得到答案。”
秦朗说：“闻伊看似活泼开朗、率直莽撞，但这是她精心设计过的性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都只是她的表面性格，去年的胶衣人偶案，她扮演未成年少女诱捕方华时我就跟你说过，她的心理状况有很大的问题，她扮演的未成年少女所有的痛苦就是她隐藏在潜意识里的真实感受。”
贺文峤沉默了一会，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只说：“当年那桩血案确实很惨烈，别说她当时有10岁，就连负责侦查的刑警都曾接受过几次心理辅导，这些年她不说不提，但我们都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桩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