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萍母亲的车祸压根就是个意外，赵大水为了骗取李意萍的信任，想给李意萍一种他无所不能、愿意帮她复仇的假相，这才把他们的意外身亡揽到自己身上。”
李拥军接过话头，十分无语的说：“也正是因为这两件事，李意萍才彻底相信了他，听信他的安排去接触杜如风，打算在最后指认杜如风是杀害鲁海堂的凶手。”
说到这儿，他下意识看了眼审讯室里自称名叫杜如风的傻宝，表情变的有些奇怪：“按理说，在他设计的这个游戏里，所有参与者都是有罪的人，但李意萍是受害者，与他有着相同的悲惨过去，那他为什么要把李意萍拉进来，并且一口咬定李意萍是个杀过父母的小怪物？”
“这是自我投射心理，换句话就是以己度人，把自己的情感、意志、梦想投射到他人身上，认为他人亦如此。”
秦朗淡声说：“这种心理又分为两种，一是情感投射，认为别人与自己的喜恶相同，二是指把自己的主观愿望投射于他人，认为他人也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甚至把自己代入进他人。”
李拥军顿时恍然大悟：“李意萍一直想要报复那些人贩子，这也正是他的梦想，他在替李意萍复仇的同时，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复仇，因为他对自己的评价就是小怪物，那李意萍自然也是怪物般的存在。”
“杜如风从15年前就开始搭建这个游戏，之所以多年来始终没有采取行动，是因为他在等一个极度想要复仇的贩婴案受害者出现，他需要有人承载他的心理需求。”贺文峤说：“李意萍的出现简直像是量身定制，让他欣喜若狂，他这才决定开启这个血色游戏，所以这桩连环凶杀案才会从去年开始。”
李拥军目光复杂的叹气：“也只有变态才能设计出这种九曲玲珑局般的杀人游戏，太恶毒了。”
贺文峤心中一动，脑子里飞速闪过很多画面，他试着以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回顾这个杀人游戏，顿时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惊悚感，后背竟然不受控制的蹿起一层冷汗，他突然想到多年前，他为了一个案子曾经去拜访过一位心理医生。
这个人以前是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因为被举报诱奸学生，导致这名学生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多次自杀，这件事让他身败名裂、前途尽毁，他被大学辞退，妻子坚持跟他离婚，两个孩子追随母亲远赴国外，从此，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
离开大学后，他回到老家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专门给监狱里的犯人做心理评估和疏导，他接触过形形色色的杀人犯，其中不乏重刑犯。
他曾经说过一句话，让贺文峤记忆犹深。
想要了解深渊，只有跳进深渊，才能窥探到深渊下的魑魅魍魉，想要了解一个变态的心理，唯有把自己变成变态，才能感同身受。
杜如风是个摆脱了潜意识的超极大变态，从小就在非人的环境中长大，被人刻意培养成了一个心思恶毒又扭曲的杀人狂魔，他从头发丝到心肺的每一个细胞都与常人格格不入。
那秦朗为什么能轻易的破解他的游戏内核，准确猜度他的内心，甚至还能坐在审讯室里跟他相互较量，并且不动声色给他设下一个小小的陷井，杜如风似乎到现在都还不自知。
秦朗初到襄州市局时，没有携带档案，他只是从局长的口中粗略的听过几句，后来成立专案组，他这才有权查看所有成员的履历，但秦朗的档案干干净净，只寥寥记了几笔他在美国出生，毕业于美国某军事学院，毕业后入职美国联邦调查局，五年后离职。
他在28岁那年加入中国国籍，曾协助国际刑警组织破获过数起大案要案，与中国公安部关系密切，一直都是公安部的高级顾问。
但诡异的是，他的出身、家庭、亲属，档案上没有记载，他从出生到上大学期间的经历全部都是空白，包括他从联邦调查局离职后的踪迹也不明。
回想刚才在审讯室里的种种，贺文峤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总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但他转而又有些高兴，心说闻伊那个小妮子也许只会是虚惊一场。
他不动声色的深吸几口气，才勉强把各种蓬勃沸腾的情绪镇压下去，轻描淡写的说：“只要是人，就会有破绽，就算是变态，也不是没有缝的蛋。”
李拥军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李意萍呢？”秦朗这时问。
“昨天她惊怒之下跑去找赵大水对峙，赵大水见她知道了真相，差点拿刀把她刺伤，幸好陶进反应快，打中了赵大水拿刀的手臂，李意萍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
李拥军说：“那个叫毛钰霏的女大学生在医院陪她，我听在医院蹲守的人说，顾瑞和冯光都赶到医院去了，这两个小崽子我们也排查过，他们没有掺和进这件案子，也不知道赵大水的存在，李意萍是个很机灵的人，她在跟赵大水接触时，偷拍了很多视频，密封过后交给冯光保管，赵大水看见视频就懵了，这才交待干净。”
贺文峤叹了口气：“说到底她也是被人利用的，并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儿，作为受害人，她想要复仇的心情其实也能理解。”
“你放心，我会给她安排专业的心理医生进行疏导。”李拥军说：“那个女大学生已经决定搬过去跟她同住，她说会好好照顾李意萍，陪李意萍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努力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正在这时，审讯室内突然传出一阵空灵的歌声，杜如风的声音很醇厚，有点像男中音，阴气森森的鬼婴被他唱出了另一种韵味，如泣如诉，如幻如梦，极具穿透力和感染力，听起来竟然还挺悦耳，远比电影里的原唱好听的多。
两个刑警面面相觑片刻，不约而同的喝斥他闭嘴。
杜如风虽然一幅把公安局当成旅游圣地的超脱世俗万物，但此时此刻，倒也没有特别坚定，在刑警第三次让他闭嘴的时候，他耸耸肩，顺从的闭上了嘴巴，转从托盘里拿起一颗糖塞进嘴里，惬意的咀嚼起来。
李拥军气的差点直接进去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