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风冷夜黑。
破旧的小区里窜过几条正四处觅食的流浪狗，饥肠辘辘的饿狗围着垃圾筒呲牙咧嘴的狂叫，一时间狗吠猫叫响彻小区，撕裂了寂静的黑夜。
最角落的那幢楼里，左侧的房子里亮着橘黄色的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对峙。
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站在客厅中间，她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运动服的小姑娘，看着比她小了好几岁，估摸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小意，你告诉姐姐，你跟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毛钰霏的眼光中满是不解：“你明明知道他是赵桂菊那个恶魔的人，他们是一丘之貉，你不该与虎谋皮。”
李意萍微微抬着下巴，齐肩的长发略显凌乱，她面无表情，只是冷冰冰的看着这个自称姐姐的傻女人，嘴角微抿，露出一抹讥讽：“是谁告诉你的？”
她的表情阴冷，眼神沉郁，整身上下充斥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森冷和杀意，就像一只在荒野中孤独求生的幼兽，獠牙还没长全，就被扔进危机四伏的森林，戒备已经融入她的骨血，成为潜意识中的一部分。
毛钰霏看着她仿佛是冷血动物般的眼神，心脏立刻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揪了起来，恼怒之余只剩怜悯。
眼前这个女孩就像是个怪物，可她何尝不是？
“是警察告诉你的，对吧？”李意萍朝她逼近两步：“那些愚蠢的警察想让你做什么，他们既然早就怀疑我，为什么还不来抓我？”
她喋喋笑了起来：“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他们，我一直在期盼着他们将我送进监狱。”
“所以，你的父母并不是意外身亡？”毛钰霏深吸口气：“你才13岁，我不相信是你干的，是他，对不对？”
李意萍一脸冷漠：“你错了，就是我干的，我做梦都巴不得他们去死，我只恨让他们死的太容易，如果可能，我真希望拿着刀，割破他们的喉咙，剖出他们的贼心烂肺，看看他们的心肝究竟是什么颜色，为什么连自己孩子的血都喝。”
毛钰霏坚定的摇头：“我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你觉得杀人很难吗？”李意萍突然笑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得意和兴奋：“我才13岁，属于未成年，就算他们都是我杀的，就算我杀十个人，二十个人，也有未成年保护法，我顶多会被送去少管所，三五年后我依旧可以出来正常上学工作。”
毛钰霏目光悲怆的把她看着：“他就是这么欺骗你的？”
“没有人能骗我。”李意萍先是冷哼一声，继而又充满神秘地笑了起来，边笑边问：“你想知道我那老不死的亲爹和亲妈是怎么死的吗？”
她好像耗尽所有心血做了一桌子菜，可惜如此杰作，却一直没有为她鼓掌的人，这对她来说就等于是锦衣夜行，此时此刻终于有了可以炫耀的对象，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整个过程。
毛钰霏垂目看着她，好像并不奇怪她的变态，只是平静的说：“依照他最初的计划，那些人狗咬狗自相残杀，他只用杀掉鲁海堂和马卫平，把杀人的罪名推到傻子头上，而你就是指证傻子杀人的证人，事后就算你被捕，也不会判刑，正如你所说，三五年后，你出来后照样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李意萍一愣，眼中闪过疑惑和戒备，仿佛被中了自己的秘密。
毛钰霏摇头叹息：“你们自以为计划精妙绝伦，即能杀人复仇，还能得到那些非法的收入，却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别人的算计之内。”
李意萍孤疑的盯着她，想了想，才保守的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个傻子才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的人，但是你却想让他死。”毛钰霏近乎悲鸣的看着她：“另一个从头到尾只想利用你的人，你却对他掏心掏肺，不惜葬送自己也要保护他，小意，你不甘心自己悲惨的命运，痛恨所有抛弃你的人，你一心想要向这个世界复仇，但是你忘了，你还是个孩子，而他是个成年人。”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孩子。”李意萍的脸色倏地一沉，明显被她怜悯的眼神激怒，“你同样也是被抛弃过的垃圾，同样在养父母家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同样待在福利院，过着被人挑挑选选的生活，福利院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不知道，那里都是孩子，而孩子才是这个世上最为残忍的生物。”
“我当然知道。”毛钰霏眨了眨眼睛，把涌出来的泪珠强忍了回去：“我做梦都想摆脱那个地方，所以我坚持给我爸妈写信，生怕他们会忘记我这个女儿，后来我从福利院出来了，我才知道就算他们没有接我回来，其实我的命运也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对他们唯一的报复就是我要过的很好。”
“呵，你真善良。”李意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跟你不一样，我只需要他们下地狱。”
毛钰霏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不可能说服她，也没有坚持跟她理论，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在他设计的剧本里，傻子应该要畏罪自杀的，他一死，就会死无对证，不管你说什么，警察都只能相信，对吧？”
“你怎么知道？”李意萍的脸色这才真正的变了，她突然睁大眼睛，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整脸张都变的扭曲起来：“你到底知道什么？”
毛钰霏不说话，只是用某种同情的眼神看她。
李意萍漂亮的脸蛋上闪过一丝阴冷：“我劝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毛钰霏深深叹了口气：“你在监狱外面遇上他，故意设计接近他，想通过他找赵桂菊复仇，但他反而将计就计，装成烂好人，苦口婆心的想要劝你，一边劝你，一边诱导你去接近那个大傻子，你真傻，这个世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人，恐怕从头至尾，他都知道那伙人的存在。”
“你胡说...”李意萍突然弯腰从沙发的后面抽出一把两尺长的刀，刀刃上闪着冰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