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峤一抬眼：“我问你，既然傻宝不傻，那他为什么非要藏在大华窖厂？”
“难道他选择大华窖厂跟老赵有关系？”闻伊听话听音，脑子转的飞快，把各种可能性都略过几遍，挑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先问：“总不至于是因为老赵收养了他，每天把自己的饭分给他吃，所以他舍不得离开老赵吧？”
“为什么不会呢？”
秦朗挑眉看她，眼神显的有些幽深和复杂：“傻宝为什么会在暗中观察鲁海堂的贩婴线，为什么要收集这个团伙成员的个人资料，因为他曾经也是被贩卖过的孩子，而且收养他的家庭并没有善待他，所以他才会流浪在外，饱受过磨难的人，但凡遇到半丝温情，也许都会奉为至宝。”
闻伊皱皱眉，想反驳，但又想不到更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贺文峤看了眼两人，叹了口气，问她：“犯人甲第一次杀人是在13年前，那时候赵氏三姐妹正处于纵横云海市的风光时刻，鲁海堂还没有机会搭建这条贩婴线，那么傻宝为什么会选择给赵万成催眠，而不是去揭发这个凶手？”
闻伊一激灵：“因为这个犯人甲也是傻宝身边的人，也许跟门卫老赵和赵万成一样，都对他很好，给过他温情，他平时装疯卖傻，但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催眠赵万成，即是为了保护赵万成，也是为了保护这个犯人甲。”
贺文峤面露笑意：“那你猜，这个人会是谁？”
闻伊来不及细想，嘴巴已经先行一步的脱口而出：“付利钱。”
贺文峤满意的点点头，把烟头摁进烟灰缸：“总算还不是太傻。”
“难怪你们两个人还有心情坐在这里逗我玩儿。”闻伊这才算是真的松口气，整个人摊在椅子上，拍拍胸口说：“付利钱因为偷盗婴儿尸体烧制人俑，早就被咱们逮捕，如今正羁押在审讯室，虽然他拒不交待贩婴和杀人的犯罪事实，好在人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啦。”
秦朗好似心情很好，以手支头，斜斜看着她，脸上满是笑意：“还有什么问题想问？”
闻伊凝视着他脸上的笑意，不由有些纳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秦朗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冷漠、疏离，开口就能噎人一跟头，让人恨不得拿针把他的嘴巴缝起来，还有那双眼睛，幽深幽深的，仿佛随时都能看进别人的内心深处，在襄州市局几个月，刑侦队的那帮子人都还有些怵他，跟他说话都要跟三步远。
“没有问题了？”秦朗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闻伊赶紧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大喇喇的问：“13年前，付利钱杀害的人究竟是谁？”
秦朗说道：“你想想看，这段时间里，有谁是非正常死亡的。”
“付利钱的老婆？”闻伊犹豫了下，说：“可是他老婆不是心脏病去世的吗？”
“是不是心脏病，那是他的一面之词。”秦朗不紧不慢的说：“我已经让李洪亮连夜赶去他儿子女儿的居地城市，想要知道付利钱的真面目，还需从他最亲近的人身上下手。”
“李队他们去搜查过付利钱的家，但是没什么发现，不过他老婆的墓地就在他家的后院里。”贺文峤说道：“据说，当时他们村的干部劝他把老婆埋在三合镇的公共坟场，但他不同意，以不想跟妻子离的太远为由，坚持把墓地放在自家后院，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没人愿意去他家。”
“这人的思维方式还挺奇特的。”闻伊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谁会把死人埋在院子里。”
“他能想出烧制婴儿俑这种恶毒的封建法子，心理恐怕早就不正常了。”贺文峤一本正经的说：“乔老四企图用烧制婴儿俑转运的方法大概就是跟他学的。”
闻伊问：“咱们只用把他老婆的坟挖出来看下，不就真相大白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贺文峤似笑非笑的抬了抬下巴，问秦朗：“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
贺文峤走出会议室，在外面叫了几个正在值班的刑侦队员，三辆警车呼啸着驶过空旷的街头，直奔三合镇。
付利钱的小院靠近后山，独门独户，方圆一公里内都没有其它住户，两米高的围墙将小院彻底遮挡起来。
院子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不时传出几声诡异的鸟叫声。
负责开路的刑警用专业工具打开院门，还没跨进去，一条黑影陡然冲他扑了过来。
“小心...”贺文峤反应极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生生甩到一边，侧身飞起左腿，直接将黑影踢开。
尖利的惨叫声响彻黑夜。
“是狗。”闻伊迅速闪到边上，后面的刑警拧开手电筒，对准黑影。
果然。
一条高大威猛的黑色大狗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再度跳起来，身体半伏，前爪刨着地面，龇牙咧嘴的冲他们低吼，浑身的黑毛直直竖着。
闻伊说：“这应该是门卫老赵养的狗，叫将军。”
贺文峤低声说：“既然是老赵的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管他谁养的，咱先挖坟。”闻伊随手抄起一根棍子，率先走在前面，那狗果然冲她扑过来，她顺势将棍子送到狗嘴里，提起脚直直踹在狗脖子的左下侧，那狗呜呼两声，直挺挺摔在地上，几番想要再爬起来，都没能如愿。
贺文峤惊奇的盯着闻伊：“小丫头片子，不错啊...”
闻伊送他一记白眼：“我在乡镇派出所待过两年，经常到深山老林里走访，路遇恶狗挡道是常事，这还是一个老民警教给我的，既能制服恶狗，又不会伤它性命，不过最多半个小时，它就能爬起来。”
两个刑警迅速找出根麻绳，将黑狗绑了起来。
贺文峤说：“抬车上，稍后一起带回市局。”
走进前院大门，是一条青石板路，约两米宽，两边都种着绿油油的蔬菜，穿过菜地是一幢两层的砖瓦房，外墙斑驳，灰色的瓷砖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已经开始风化的水泥层，微风吹过，漫天都是水泥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