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前年春节前被接回来的，过完元霄节，就跟着亲生父母来云海市上学，去年5月，她的父亲因为服用降压药过量致死，7月她在学校跟同学发生矛盾，被人打破了头，她母亲骑着摩托车往医院赶的时候被撞身亡。”秦朗说：“她的父母先后卖过两个女儿，她是第二个，她的姐姐比她早出生2年，在运送途中意外死亡，尸体卖给了黑医院，器官被摘除倒卖。”
闻伊吃了一惊：“难道她父母的死是意外？”
“我正在调案宗。”秦朗说：“去年3月中旬，李意萍曾经到职业技术学院找过毛钰霏，询问她是不是被贩卖过的孩子。”
闻伊迟疑几秒：“她为什么会认识毛钰霏，我记得她们两个根本不是一个地方的。”
“并不认识。”秦朗意味深长的说：“当时毛钰霏一心想要摆脱原生家庭和过去，就否认被贩卖一说，也不愿意跟同是贩婴案受害人的李意萍往来，但李意萍对她纠缠不放，拿出很多关于毛钰霏的个人信息和照片，这让毛钰霏非常生气，她认为李意萍对她进行过跟踪和偷拍。”
“李意萍到底想干什么？”
“她经常打听毛钰霏被贩卖后的经历，包括养父母的家庭、福利院的经历、回归亲生父母身边的心理历程，她对毛钰霏表现的非常依赖，学校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会找毛钰霏倾诉，因为这个原因毛钰霏一直没办法对她硬起心肠，两人始终保持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来。”
“难道李意萍想拉毛钰霏复仇？”
“她曾不止一次的说过，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当时毛钰霏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的，后来李意萍的父母先后去世，她还曾去李意萍的家中陪伴她，不过据她说，李意萍其实并不伤心，甚至有种解脱的快意和兴奋，她当时也没有在意，觉得对于她们这些孩子来说，这种心态很正常。”
“这...这太...太可怕了...”闻伊震惊的说：“她才13岁。”
“有些事情与年纪无关。”秦朗淡声说：“近几年，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件还少吗？”
闻伊突然觉得嗓子里有些堵，她迟疑了几秒：“杀害鲁海堂的凶手至少有1米6到1米65高，一刀就能割断鲁海堂的脖子，将他剖腹挖出内脏，李队一直怀疑这个人是个专业的割喉杀手。”
不等秦朗开口，她又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李意萍跟杀害鲁海堂的凶手认识？”
秦朗突然说：“我在静海四中大门口的监控里看到了赵大水。”
闻伊彻底傻住了。
“赵大水14日早上离开家以后，根本就没有回去过，李洪亮查过他当天的行踪，他早上先去医院探望赵桂菊，直到下午4点多才离开。”秦朗说：“5点20分他来到静海四中，跟李意萍在大门口短暂交谈了三分钟，给了李意萍1000块钱后离开，随后就再也查不到他的行踪。”
闻伊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已经打了结，过分贫瘠的想像力更是原地罢工，她结结巴巴的问：“赵大水跟赵桂菊是一伙的，按道理来说李意萍不是应该恨他吗？她是怎么跟赵大水认识的，赵大水为什么要给她钱？”
秦朗说：“我怀疑李意萍去过医院，她跟赵桂菊和赵大水都是认识的。”
“赵大水给她钱，难道是代替赵桂菊补偿她？”
“有这个可能。”
闻伊嘶了声，她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荒谬感。
秦朗说：“我在职业技术学院等你，等会过来的时候把那个李洪亮叫上。”
闻伊虽然撇着嘴，但还是迅速叫上李洪亮，先行离开了馨园小区。
一个小时后。
李洪亮和闻伊在职业技术学院的门口，接到秦朗，三人驱车赶往静海四中。
因为有李洪亮这个市局刑侦人员开路，学校的保卫科非常配合，直接让门卫带着他们去了李意萍的教室，她的班主任朱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平时就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也被保卫科临时叫了起来。
初二4班在4楼的最左侧，李意萍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课桌在里侧，抽屉上了锁，闻伊从手腕上的链子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很快就捅开了锁，在其它人震惊的眼神中，把抽屉连锅抄了，拿出里面所有东西堆在桌上检查。
朱老师问：“她是犯了什么事吗？”
闻伊冲她和颜悦色的摇头：“目前还没有，但是我们需要对她进行初步的调查，还请朱老师暂时对她保密。”
朱老师看了眼保卫科的人，适时的闭上了嘴。
李意萍的抽屉里堆满了书，教科书、中英文词典、科普书、外国名著、甚至还有两本《法医学》和《系统解剖学》。
闻伊目光微凝，立刻把书递给秦朗。
秦朗从兜里摸出一副手套，先检查封面有没有夹层，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翻开封面，内页上用非常稚嫩的字体写着人间即地狱，这本400多页的系统解剖书似乎被翻过很多遍，每一页都留有批注，很多关键的知识点用红色笔做了格外标注。
“这小姑娘真是好学。”闻伊冲秦朗耸了耸肩，说：“我当年上学时，做的笔记都没有她多。”
秦朗看了她一眼，说：“她关注的都是各种非正常死亡的过程与机制，还有法医学鉴定。”
闻伊在新华字典的封面夹层里翻出一张照片，似乎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站在中间的小孩子穿着黑色运动装，两只手被一对中年夫妇分别握在手心，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镜头，而这对中年夫妇的脸上则被画了一个红色大叉。
照片的背景是一幢色调暗沉的老建筑，六层高，窗户外装有防盗网，外墙的瓷砖已经脱落，被绿幽幽的爬山虎占据，大门口的左侧用白色的漆写着云清未来星福利院。
闻伊将照片递给朱老师，问：“这是李意萍和她的父母吗？”
朱老师盯着那两个叉，表情惊愕的点头。
李洪亮说：“这是李意萍当年住过8年的福利院，她出生不到半个月就被赵西凤卖到了云清，半年后她的养母突然怀孕，随后生下亲生儿子，9年前赵氏三姐妹落网，她被解救，当时她的亲生父母拒不同意将她接回来，那时候她刚刚满4岁，养父母也拒接再收养她，所以她被送到当地的福利院生活。”
“那她父母后来为什么又将她接回来了？”闻伊问。
李洪亮摇遥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普通人都不会在死去父母的脸上画叉吧？”闻伊问秦朗：“如果她真的仇恨自己的父母，直接把照片丢掉就行，为什么还要保留，既然想保留，为什么又在父母的脸上画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