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话不能乱说。
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翻车。
包厢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江悦宁用半干的衣袖遮住眼睛, 假装嘤嘤哭诉，“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吗？”
颜婳眉心跳了跳，一字一顿道：“江、悦、宁！”
“哦豁, 你个渣女，有事小宝贝小心肝，没事就是江悦宁, ”江悦宁泫然欲泣, 用衣袖抹了抹眼角, “也罢，自从你结了婚，就不肯与哀家欢-好了，哀家——你在打电话？！”
江悦宁的音量陡然拔高, 一秒过后捂住自己的嘴, 小声：“谁的电话？是大圆她们的吗？”想到刚刚自己都说了什么混话，江悦宁吓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上帝保佑, 千万不要是纪神。
“不是, ”颜婳单手捂脸，声音透着绝望, “是我家纪先生。”
江悦宁僵住, 一动不动。
她冲颜婳眨眨眼示意, 颜婳发誓如果时间能倒流, 她一定会提前制止好友的戏精。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 她现在就得纠结如何向纪殊解释江悦宁刚才说的话。
颜婳：“等等, 你听我解释。”
话一出口, 她愣了下, 这句话好像她说过好几回, 次数这么一累积，莫名有种自己真成了渣女的错觉。
纪殊：“好，你说。”
说什么好呢……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啊，不过想想上午他出门时刚示好，下午就听到“偷你男人的钱养我”这话，颜婳越来越心虚。
她问心有愧，支支吾吾了片刻。
一旁的江悦宁看不下去，她拿起桌边的纸笔快速写下一行话，然后把纸张推到颜婳面前。
颜婳低头看纸张，上面的字迹因为写得匆忙有点潦草，不过勉强能辨认出来——
【快哄哄你老公，我不想被大佬当情敌。】
颜婳：“……”
见她不说话，江悦宁垮着脸推了她一把，无声比了个口型：“快，我的小命就靠你了。”
哪有那么夸张？
颜婳又好气又好笑睨了她一眼，想想电话那头还在等解释的纪殊，心头无端端软了几分：“我和宁宁说的是玩笑话，我们经常闹起来比较没有顾忌，你别当真。”
电话另一头的纪新欢格外好哄，他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即使是也没关系，她比我早认识你，我知道你们的感情从小一直很好。”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
颜婳愣了一下。
纪殊又说：“婳婳。”
“啊？”
“你们的感情挺好的，”他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低，“不像我，现在能说话的朋友也没有几个。”
“才不是那样子，”颜婳立刻坐直身子反驳他，“你很好的，他们只是不了解你，如果真的了解了一定会想和你亲近想与你做朋友的。”
就像他父亲，虽然是有着父亲的身份，现实中却丝毫不了解纪殊。
他对纪殊说话都是虚张声势命令式的口吻，以前忽略他，见他上位掌权了又想控制他，现在见无法制住他，想打亲情牌又拉不下脸面来，导致几次接触都有些荒谬。
颜婳努力证明自己的话：“我认识你之前，我身边好多人说起你都觉得好厉害，不过就是因为太厉害了，所以我们都不怎么敢接近。”
毕竟大家圈子不同，跨界碰瓷有风险，身为咸鱼就老老实实不要去碰瓷豪门精英。
想到这，颜婳有点小得意地挺起胸膛，她这算不算是碰瓷成功了？
她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你要相信我的话，我不会骗你的。”
“嗯，我信你，”纪殊应了一声，顿了几秒似乎和旁边的人说了句话，然后开口，“婳婳我先上飞机，到了再联系你。”
“好，我等你的消息。”
颜婳收起手机，就对上江悦宁亮晶晶的眼神：“救命，纪神也太爱你了吧？这么快就被你哄好了？！姐妹你厉害。”
颜婳：“……不是这么回事。”
“就是！”江悦宁一脸“磕到了”的表情，“要是让书画cp超话里的姐妹们知道，一定能连夜更新出不少刺激剧情来。”
她敢说颜婳不敢听，上次因为一篇[西装与旗袍]，她硬着头皮和纪殊介绍什么是cp为爱发电产粮，再来一回她估计真要疯了。
“来，让我们为你的绝美爱情干一杯杯。”江悦宁笑嘻嘻地倒了一杯清酒，“没想到私底下纪总私底下是这样子的。”虽然见了两次，但是接触得不深，还好大佬不计较她乱说话。
纪总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
跟在纪殊身边的林助理也很好奇这个问题，毕竟身为职场人士尤其总裁特助，多少得揣测上司的心思猜测上司的喜好，从而让自己的工作更加得心应手。
当然，也不排除人天生的八卦情感作祟。
因此，在得知纪总要带他到国外出差时，他很快做好准备与纪总一同前往机场，路上一起都很顺利，也不怎么堵车。
直到进入机场的贵宾休息室，纪殊打了个电话。
“婳婳，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即使是也没关系，她比我早认识你，我知道你们的感情从小一直很好。”
……
刚开始听的时候，林助理觉得没什么，毕竟纪总虽然之前与女性都保持距离，但是婚后与颜小姐感情十分好，每次提起她表情都会柔和几分。
这事在公司不是什么秘密，秘书室那群人就天天在群里八卦，就连公司高层现在进总裁办公室，也喜欢挑颜小姐打完电话后的时间点去。
但是继续听下去，林助理的表情就有点奇怪，纪总和颜小姐通电话时，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
他纳闷着，等上了头等舱，听到座位后边两位女生的对话。
“气死我了，我男朋友最近出轨了。”
“啊？怎么回事？那你怎么处理？”
“分手呗，都出轨了老娘不稀罕。比较气人的是那女生有点茶，她还加了我微信，说什么她知道我认识那渣男比较早，还有什么爱情没有先来后到，气死我了。”
茶？
林助理耳朵动了动，耳边似乎又响起刚才听到的话，几秒之后，他不敢细想，眼观鼻鼻观心看向小桌板。
他什么也没听到。
爱情啊……真是个神奇的大染缸，即使纪总也没能逃离被爱情影响的定律。
这边，颜婳吃着日料，忽然想起件事。
“宁宁，我刚才碰你的脚暗示你，你没感受到吗？”
“有啊，”江悦宁一脸迷茫，“我以为你刚刚是在抖腿呢。”
颜婳：“？？？”
就离谱。
江悦宁又问：“吃完后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等下啊？我准备过去姥姥那一趟，时间有富裕的话再去躺公司？”颜婳手托着侧脸，难得支棱起来，“周一公司开会，我去那份资料回来看看。”
网上的言论她都有看到，说纪颜两家差距太大，纪殊与她条件差太多的也有，她没有过于放在心上。
只是有时候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有些气恼。
再咸鱼懒散的人也是要面子的，虽然公司重整后规模不大，留下来的人不多，但是也要担起应付的责任。
最起码，不能让她爸和纪殊失望。
“你一定可以的。”江悦宁放下酒杯，“我就不和你一起了，我得回去换身衣服。”
出了日料店，江悦宁直接回家，颜婳乘车先到花鸟市场，她找熟悉的老板买了菜籽菜苗——之前老板得知她想买这些，主动提起说家里有，热情地让她直接过来这边拿就行。
从花鸟市场到纪姥姥那边，约半小时车程。
颜婳坐在车上，先给纪姥姥发了个消息，然后也给袁主管说了声晚点可能过去公司拿资料的事，袁主管很快回复说好，还说大家都在。
颜婳回了消息后收起手机，绵长的眼睫轻轻颤了下，心底多少有点紧张。
到了检验这些天学习成果的时候了，她不能怂。
她反覆深呼吸几下，最后没忍住给纪殊发消息。
颜婳：我晚上要过去公司那qaq
颜婳：[]
纪殊还在飞机上，没有回复，她指尖轻点手机，将纪殊之前发给她的电子档资料点开，努力让自己抓紧时间抱抱佛脚。
能学一点是一点。
大概看得太入神，颜婳下车时头有点懵。
“婳婳你这是怎么了？”纪姥姥一脸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看起来有点差。小殊呢？”
“姥姥您别担心，我没事的，就是车上手机看久了有点晕，现在下了车就好了。”颜婳笑眯眯地握住纪姥姥的手，“纪殊他去出差了，我来陪姥姥玩。”
“那就好。”纪姥姥轻轻拍了拍颜婳的手背，“现在时间还早，你去房里休息一下，翠翠她们也还在午睡。”
颜婳从善如流：“好，我听姥姥的。”
纪姥姥这边给颜婳和纪殊留了房间。
颜婳进房后，一眼就看到床头的皮卡丘，不由微微一怔，旋即抿着唇笑出声来。
之前因为这只公仔衍生了不少事情，她还曾经犯蠢过，还好现在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和纪殊的事，也有了希望。
颜婳眯了眯眼，抱着皮卡丘没有睡着，而是想了许久的纪殊，想着他小时候可能会喜欢的玩具，想着他现在在飞机上做什么，想着他……
会不会像她想他这样，也在想着她？
想到最后她眉眼弯弯，眉梢眼角都染上浅浅的笑意。
真好。
“真好，婳婳你终于过来了。”午睡过后，柳奶奶等人得知颜婳过来的事，立刻一窝蜂涌入纪姥姥家，边拉着颜婳边控诉纪姥姥犯的错，“就芳芳你怎么没提前和我们说啊？”
“就是，是不是想把婳婳一个人藏起来？”翟老爷子背着手加入对话，“婳婳上回说要教大家种菜呢。”
纪姥姥笑骂了他们几句。
颜婳眼里淌过一抹笑意：“我刚刚在车上有点困，而且那时候正好是爷爷奶奶的午睡时间，姥姥才会说让我先去休息会。”
“那我们还种菜吗？”陈老爷子问。
颜婳指了指客厅角落：“可以的，我刚带了些菜苗和菜籽过来，不过这个季节能种的菜不多……”
傅老爷子不着痕迹地将颜婳打量一番，发现她气色不错后微微点头，背着手去看菜苗，然后回来问颜婳：“我看里面好像有菠菜？”
“傅爷爷您真厉害。”颜婳竖了个大拇指哄着他。
傅老爷子略带得意地摆了摆手，然后瞥了其他人一眼。
翟老爷子率先察觉不对劲，将一旁凑热闹的孙子翟义亮薅过来：“我怎么觉得老傅的眼神不对劲，你觉得呢？”
翟义亮认真品了品，莫名觉得那多少有点像在说“你们这群小垃圾都比不过我，别想和我争宠”。
但是他不敢说。
于是翟义亮哈哈着打了个马虎眼，然后得到了亲爷爷爱的一记爆栗。
翟义亮摸了摸头脑，看着重新挤到颜婳身边的爷爷，心里有些纳闷。
说实在的，他很少见到爷爷这么开心，也很少见到像颜婳这么讨喜的人，明明她和老人家们在一起时也没有做十分特别的事情，更没有向以前某些人那样刻意讨好，可是就是不由自主让人想去亲近。
不过话说起来，就冲着她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这么甜，他也想多看几眼亲近一点。
翟义亮刚乐呵几秒，又想起之前陪在颜婳身边的纪殊，不由缩了缩脖子，重新缩回迈出的脚步。
不过他有顾忌，老爷子老太太们可没有，反而肆无忌惮在颜婳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给还在飞机上的纪殊上眼药。
“婳婳，你和小殊在一起后，是不是都把我们这群可怜的小老头老婆子给忘了？”
“对啊，不过也没关系，我知道他是你伴侣，关系比我们亲近是应该的。”
“婳婳，你刚才说纪殊那小子教你管理公司啊，这个你也可以问我啊，你陈爷爷之前也是开过公司的。”
颜婳炸了眨眼，有点迷茫。
爷爷奶奶们的话，怎么让她也觉得有些耳熟呢？
纪姥姥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这群人，怎么连卖惨上眼药争夺注意力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
纪姥姥想了想，发消息给纪殊。
纪姥姥：小殊啊，你要对婳婳好点啊，要不然婳婳要被抢走了。
十几小时后，下了飞机打开手机的纪殊看到了姥姥发的消息。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