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太子与鲁王两大派系的官员从一开始的争权夺利,很快演变成互相诬陷,彼此攻讦。
太常顾谭作为坚定的太子党成员首先上疏曰,“臣闻有国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使高下有差,阶级逾邈,如此则骨肉之恩生,觊觎之望绝,今臣所陈,非有所偏,诚欲以安太子而便鲁王也。”
由此开始,鲁王孙霸开始记恨顾谭,遂与全寄密谋除掉他。
全氏一族本就与顾氏兄弟不睦,随即采取构陷的方式,掀起了一桩陈年旧案。
正始二年,大都督全琮率领诸将进攻魏国寿春,决堤放水淹没了芍陂等地,引来征东将军王凌、扬州刺史孙礼率军迎战。
两军接战后,魏军含怒而击,吴军很快就陷入了劣势,双方战斗最激烈的一日,包括五营督秦晃在内的十余名吴军高级将领没于阵中,全靠顾承和张休拼死力战,才遏制住了魏军的攻势,随后全绪、全端见王凌攻势受挫,便主动率军出击,一举击退了魏军。
战后论功行赏时,百官以为阻敌之功大,退敌之功小,所以顾承升任奋威将军、张休升任扬武将军,全绪和全端仅被封为偏将军、裨将军。看書溂
全氏一族上下皆认为此事评价不公,暗自深恨顾、张两人,如今南鲁党争愈演愈烈,全琮和全寄决定从此事入手,率领鲁王党成员不停的给孙权上表,称芍陂之役中张休、顾承与典军陈恂串通一气,虚报战功。
孙权接到奏表后不加详查,立即将张休囚禁,并在设宴群臣之时,示意顾谭认罪道歉,怎料顾谭愤而起身,正气凛然的回答道:“陛下,欲放纵谗言盛行乎!”
孙权闻言大怒,将顾谭、顾承、张休全部下狱论罪,鲁王党成员大喜,联合上表弹劾三人藐视君王,对国君大不敬,依法应全部处死。
最终,孙权看在他们父祖顾雍、张昭的面子上,将三人全部流放交州,但鲁王党仍不罢休,孙鲁班、全琮、孙弘等人继续进献谗言,最终张休在交州被赐死,顾承、顾谭不久后也相继死于流放地。
在太子党损失了顾谭、顾承、张休三人后,形势愈加危险,于是太子太傅吾粲致信给在武昌统军的丞相陆逊,希望他能公开出面拥护太子孙和。
陆逊在二宫之争初期,一直处于超然的地位,可他现在发现鲁王党成员,已经不顾一切的攻击自己的亲信晚辈,于是也开始介入到争斗之中。(顾谭、顾承是陆逊的外甥,陆抗娶张休的侄女与太子孙和为连襟,侄子陆胤,外甥姚信也都是太子党的骨干成员。)
而此时在建业,孙霸见孙和逐渐失势,更加觊觎太子之位,便唆使鲁王党成员杨竺向孙权进言。
不久,孙权召见杨竺,屏退左右后,秘密谈论储君之人选,杨竺开口称赞道:“鲁王孙霸文武英姿,宜为嫡嗣。”
孙权也表示此言甚佳,却不曾想隔榻有耳,宫中竟存在太子耳目,将此事密报给了孙和。
孙和闻言大惊,伺机微服乘车去见了陆胤,两人见面后,孙和哭诉父皇很快就要废黜自己,希望陆逊能上表劝谏,否则就来不及了。
陆胤立刻借公事之名赶往武昌,并将这件事告诉了陆逊。
陆逊判断太子的地位极度不稳后,立即给孙权上疏曰:“太子正统,宜有磐石之固,鲁王藩臣,当使宠秩有差,彼此得所,上下获安,谨叩头流血以闻。”
可是孙权却从陆逊的奏表中,察觉到自己与杨竺的谈话被泄露了,竟然都流传到了武昌那么远的地方了,立刻怀疑宫内和城中有问题,随即命令杨竺开始调查。
杨竺得到命令后,很快回报说:“近期只有陆胤前往了武昌,应立刻抓捕他,并拷问出宫中泄密之人。”
于是孙权马上抓捕陆胤进行询问,可陆胤为了保护太子,一口咬定是杨竺泄密。
结果孙权大怒之下,将陆胤和杨竺一起下狱,严刑拷打,没想到的是陆胤受尽酷刑,却抵死不说,而杨竺经不住刑讯,屈打成招了。
孙权得知消息后,便真以为是杨竺泄密,随即将杨竺处死,陆胤则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此次事件,也使得鲁王孙霸得不偿失,不仅没有废掉太子孙和,反而损失了一员大将,于是鲁王党痛定思痛,决定先剪除太子的羽翼,他们很快又将矛头对准了太子太傅吾粲。
吾粲这些年一直提出要确立嫡庶之分,要求将鲁王孙霸调出朝廷,去驻守夏口,将杨竺遣发出外地,不让他留在建业,又多次将朝中情况传信告之陆逊。
于是孙霸联合孙鲁班、全寄等人,上表称:“太子太傅吾粲数次与丞相陆逊通信,内臣勾结外镇,意欲图谋不轨。”
孙权也对这个罪名颇为认同,很快吾粲就以“数与逊交书”的罪名,被下狱处死。
吾粲被处死后,孙权也更加看陆逊不顺眼了,便日夜不停的派遣宦官内侍去武昌责骂陆逊。
最终导致陆逊不堪受辱,在武昌愤忿而亡,时年六十三岁。
陆逊死后,因为东吴的私兵继承制,孙权封陆抗为建武校尉,前往武昌统领其父留下的私兵五千,并处理后事。
待陆抗扶着陆逊的灵柩返回建业谢恩时,却惨遭软禁,孙权派使者拿出以前杨竺构陷陆逊的二十条罪状,来责问陆抗。
陆抗逐条辩答,为父亲辩白,这才略微缓解了孙权对陆逊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