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事情做,时间就过得飞快,一转眼就过了大半年。
这段日子里,司马麒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军营中,很少有闲暇去休息和放松,毕竟北府军的建成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但好在司马麒的付出的辛劳都是有回报的,北府军士卒的战斗力有着显著的提升,且军纪严明,上下一心,只要一声令下,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所有人也会立刻执行,绝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表现让司马麒倍感欣慰,他知道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
可又有一个问题盘踞在司马麒的心中,那就是训练场上的成绩终归是虚的,真正的战斗力还是要有实战的经验,只有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才能够培养出一支无坚不摧的劲旅。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嘉平二年的秋末,洛阳收到了荆州传来的消息,吴国持续了近十年的二宫之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吴主孙权在七月,正式废黜了太子孙和,太子党羽中骠骑将军朱据贬官被杀,尚书仆射屈晃削职为民,辅义都尉张纯被杀,无难督陈正和五营督陈象被诛夷三族,东宫属官姚信等数十人被流放。
随后,孙权又以谋害太子的罪名赐死了鲁王孙霸、散骑侍郎孙奇、骑都尉诸葛绰、右大司马全琮之子全寄、扬武将军吴景之孙吴安。
征南将军王昶见吴国动乱至此,遂上表请示趁机伐吴,司马麒闻讯回到家中后,立刻就被司马懿召到了正堂。
而正堂中除了司马懿之外,就只有司马师陪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份竹简。
“见过祖父、父亲。”司马麒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
司马懿点点头,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麒儿来了,坐吧。”
司马麒坐在侧座上,接过了司马师递过来的竹简,阅读着征南将军王昶的奏章,“孙权流放良臣,致使嫡庶纷争,眼下可乘机用兵进攻吴、蜀。白帝、夷陵之间,巫县、秭归、房陵皆在江北,民众与新城郡多有接触,可分兵袭取诸城。”
司马懿见他读完,轻捋着胡须问道:“子元、麒儿如何看待王昶所奏之事。”
“父亲,王征南之言不无道理。”司马师说道:“吴国自正始初年,内部就一直动荡不断,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因储君之位斗得是你死我活,吴国大臣们也是各自站队,进而产生分裂,如今孙权在一月之内就杀戮和流放大臣近百人,其国内必然军心涣散,正是削弱他们的大好时机啊。”
“嗯,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我现在更关心的是王昶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司马懿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与王凌的交情可是不浅啊。”
司马师略加思索后,答道:“此事应与王凌无关,王昶自到任后,就将荆州的治所从宛城移至新野,并积蓄粮食,训练水兵,督造战船,这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向东吴用兵,目前看来他只有建功立业之心,而无谋逆作乱之举。”
司马麒也插话道:“根据孙儿得到的消息,王凌自令狐愚死后,这半年多的时间变得十分老实,并没有什么异动。”
“这样最好,但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司马懿又想了想,“司马麒听令!”
“孙儿在。”司马麒抱拳应诺。
“命你率本部兵马万人,即刻前往襄阳,准备南下伐吴。”司马懿吩咐道:“你操练的新军也该见见血了!”
“诺!”
司马懿又转头看向司马师,“子元,你代我拟诏,命荆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州泰率本部兵马南下,伺机伐吴。”
“诺。”
司马麒开口问道:“那我等该如何进军呢?”
司马懿闻言,准备起身去查看舆图,却未曾想感到阵阵头晕目眩,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幸亏司马师眼疾手快扶住他。
“祖父!”司马麒见状,也急忙站起身来上前搀扶,“您怎么了?孙儿扶您回去歇歇吧!”
“无碍,我没什么大事,只是一时没站稳罢了。”司马懿摆了摆手,转头看向了桌案上的茶水。
司马麒马上倒了杯清茶,捧着杯轻轻的吹了吹,递到了司马懿的面前,“祖父,我即刻去传王太医前来,让他给您把把脉。”
司马懿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口,缓解了下脑中昏沉的感觉,“不必了,去把舆图拿来。”
“父亲,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司马师也开口劝道。
司马懿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先拿舆图来,布置完后我便去休息。”
司马麒只好快步将舆图取来,平铺到了地上,司马懿缓缓的蹲了下来,开始仔细的查看舆图上的地形,思索着该如何安排大军南下进攻。
“命州泰攻取巫县,王基攻取夷陵,麒儿你汇合王昶后,合兵进攻江陵。”
司马麒一听,便理解了其中的奥妙,人事即政治,出征的四路兵马中,分别是王昶、王基、州泰和司马麒。
这其中司马麒自不必说,王基、州泰也都是铁杆的司马氏将领,三路大军相距不远,既可互相支援,又可防备有变。
毕竟王昶这个人的背景很复杂,他和王凌都出自太原王氏,且王昶对于王凌十分敬重,以兄事之。
但王昶早年间又受过司马懿的恩惠,导致谁也不敢说他究竟心向何人,所以司马懿用司马麒、王基、州泰这些嫡系将领来牵制王昶,以备不测。
这样一来,就算王昶怀有异心,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更何况王昶的子侄都不在身边,他也没必要为了王凌把全家人的性命都豁出去。
司马懿把任务都分派完后,便挥手示意两人都出去。
走到门外的司马麒若有所思的回头看看,“祖父老了。”
司马师面带忧色的点点头,“是啊,自曹爽覆灭之后,朝中的大事小情就都压在你祖父身上了,焉能不老啊。”
“食少而事烦,其能久乎?”司马麒轻叹了一口气,“这是祖父的话,怎么他自己现在倒看不透了呢?”
“因为父亲也有了自己的夙愿。”司马师也叹息一声,然后拍了拍司马麒的肩头,“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辜负你祖父的期许。”
司马麒点点头,深呼一口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