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拄剑而立在营门口,身上被鹅毛般大雪所覆盖,仿佛是在惩罚自己一样。
“将军,我看您还是先回帐中吧,别冻坏了身子。”廖化站在姜维的背后,开口劝慰道。
姜维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目光炯炯的盯着廖化,“元俭,我做的决定真的对吗?”
廖化直视着姜维的眼睛,“伯约啊,其实魏军包围麴山的那一刻起,句安和李韶就已经没救了,只是将军的心中不愿意承认罢了。”
姜维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廖化继续说道:“往昔你我追随丞相,深知北伐大业之艰辛,将军岂不知率兵浪战之害吗?”
姜维依旧没有抬头,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我自然知晓。”
“既然将军知晓,为何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万军出击犹如以卵击石!”廖化的语气陡然加重了起来。
姜维闻言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面色不虞的廖化,语气坚定的说道:“天下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更何况我受汉室厚恩,岂能不以死报之!”
廖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兵不戢,必自焚,望将军三思而行吧。”
说罢,廖化转身离去,只留下了姜维一人站在营门口。
姜维看着廖化离去的背影,嘴角浮现了一抹苦笑,仰着头看向汉军的大纛旗,喃喃自语道:“兴复汉室,九死不悔。”
就在姜维等人因为这场大雪而感到无可奈何之时,被围在麴山的句安、李韶却犹如绝处逢生,因为蜀军早就断水了。
自从邓艾和徐质率一万军包围麴山后,很快便切断了山上的水源,使得蜀军将士困窘不堪,句安和李韶无奈之下,几次率领蜀军突围取水。
但麴山下的魏军足足是蜀军的五倍,更何况有邓艾坐镇中军,徐质冲锋陷阵。
句安和李韶的两千蜀军根本不是对手,几次突围都被魏军杀得丢盔弃甲,白白损失了数百名军士却徒劳无益,只能继续龟缩在山城之中,奄奄一息的等死罢了。
可这场大雪让蜀军又活了过来,麴、曲二城的上千名蜀军疯狂的趴在地上,啃食着眼前的积雪,以缓解喉咙的干渴。
句安和李韶两人虽然没有像士卒那般疯狂,但也不顾形象的用手把雪放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
而就在刚刚缓解了生理上的饥渴后,句安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对仍在吞咽着积雪的李韶说道:“咱们完了!”
李韶抬起头迷茫的看着句安,“你在说什么?”
“恐怕没有援军会来了!”句安的脸上带着沮丧和绝望。
李韶听了句安的话,马上停止了吞咽,突然站起身来,大声的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卫将军不会不管我们的,咱们这里还有上千名弟兄呢!”
句安苦笑着说道:“卫将军或许已经放弃我们了,我们被围了十多天,山下除了魏军外,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又下了如此大的雪,他就是想来恐怕也到不了了。”
“我不信!”李韶虽然还在嘴硬,但他的脸色却逐渐苍白,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紧接着“扑通”一声就跪倒在雪地上,用拳头拼命去砸地。
看着李韶如此地痛苦,句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更严重的是,恐怕魏军很快就要有所动作了。”
李韶停了下来,猛的抬起头来看着句安,“他们想要干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句安摇摇头,“但你心中应该明白,我们是逃不掉的了!”
李韶沉默了一会,突然发出爆喝,“逃不掉了,那就打!跟魏狗拼了!”
“你不要冲动!”句安看着李韶那如同困兽一般的模样,赶紧拽住了他的胳膊。
李韶转头看着句安,双目充满了血丝,“难道你要向魏狗投降吗!”
“你说什么!”句安的语气陡然变冷,用手指了指远处的蜀军士兵,“你好好看看吧,他们已经两三天没吃过饭了,你想带着他们去送死吗!”
这话一出,李韶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没再吭声,而是颓废的坐在雪地上。
看着李韶这副狼狈的样子,句安也没有在说些什么,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住了整座大山。
直到翌日午后,有哨兵飞奔到句安和李韶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魏军又增兵了!”
句安和李韶听了,心头顿时一凉,“来了多少人?”
哨兵喘匀了呼吸后继续说道:“看不太清楚,不过魏军上下都在高声欢呼。”
句安和李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最终颓然的叹了一口气,“走吧,去看看。”
两人站起身子,各拿起一杆长枪当做拐杖,踉踉跄跄的往山间走去。
句安和李韶走到山腰处,看到远处新出现的一片营寨,他们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魏军的增兵就意味着蜀国的援军不可能来了。
两人很快就听到山下魏军的喊声,“驻守在麴山的蜀军弟兄们,你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对得起姜维了,放下武器投降吧!”
李韶听到这话,心中升腾起一股愤怒,他紧握着长枪,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呸!这帮狗娘养的!”
话音刚落,句安便打断了李韶的话,“别说那没有用的了,再听听他们说什么。”
李韶愣了一下,随即大声说道:“你还是想投降!”
“你想怎么办!”句安瞪着李韶,厉声骂道:“魏军把山围的死死的,咱们的士兵饿得连刀都拿不起来了,你要是想死就去送吧!”看書喇
李韶被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滞的看着句安。
“我知道你难受,我也一样难受,我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魏军的阵前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但我们已经做不到了,魏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就我们现在的情况只能去送死!”句安一字一句的说完,每个字都如同战锤一样砸在李韶的心里。
听完这话的李韶连手中的长枪都掉在了地上,用双臂抱着头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