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的征西将军府,此时灯火通明,郭淮早已备好了酒宴,为安西将军司马麒接风。
此番赴宴的官员,有不少都是司马麒熟悉的面孔,比如雍州刺史陈泰、征蜀护军徐质等人。
郭淮从心中并不欢迎司马麒的到来,并不是王凌的信起到了什么作用,而是司马麒带来的诏命上写着的八个大字,“屯兵关中,调度诸军。”
这句话让郭淮很是反感,毕竟从古至今,没有哪个统兵将领喜欢“监军”这种角色,这代表着朝廷对主帅忠诚和能力的不信任。
但司马麒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而且他还是太傅的孙儿,郭淮肯定无法把人赶走,只能寄希望司马麒千万别乱来,莫要扰乱了军事部署。
可是很快,郭淮就发现司马麒有些不太对劲儿,表现的过于热情了。
只见司马麒身穿飘逸的素色袍服,头戴玉冠,腰挎佩剑,一副儒雅清秀的模样,完全符合了这个时代的玄学风采。
提着锦盒走进宴会,语气亲切的问候道:“晚辈自与郭将军分别,无一日不挂念将军,此番能再在将军麾下效命,麒深感荣幸啊。”
郭淮赶紧摆手,“司马将军谬赞了。”
“离别的这些时日,末将甚是担心将军的身体,特派人于海内寻医访药,这才得到了几样滋补之物,还望伯济公笑纳。”
说完,司马麒就将手中的锦盒递给郭淮,郭淮伸手接过后,打量了几眼,便开口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太贵重了,将军应该献给太傅才是啊。”
司马麒故作懊恼的说道:“伯济公快莫要再提了,这盒内的山参我侥幸得到了两株,本欲太傅和将军各享一株,怎料祖父得知大怒。”
有好事的官员立刻问道:“这是为何啊?”
“唉,太傅说其居于洛阳,于国贡献远不及伯济公,郭将军乃西土一柱,大魏栋梁,此物应尽归将军所用啊。”司马麒厚着脸皮搁着胡说八道,阿谀奉承的话那是张口就来。
郭淮听后,立刻起身,朝着洛阳的方向拱手三拜,感慨道:“仲达公之厚爱,使淮何以自处啊!”
然后死活不收这锦盒,坚持要还回去。
司马麒见郭淮不收,装出脸色涨红的样子,“伯济公切莫如此,你要是退了回来,让末将日后如何见人啊。”
“不行,不行,拿回去给太傅。”
司马麒急得上前拉住郭淮的衣袖,“将军若是执意拒受,即辜负了末将的一番苦心,也辜负了太傅与您的袍泽之义啊。”
郭淮听完还在犹豫。
司马麒则发动宴会中人相劝,陈泰便开口说道:“将军您身体不好,还是收下吧。”
“是啊,是啊。”
“司马将军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众人纷纷开口劝道。
司马麒则瞅准机会,硬是强塞进郭淮的手里。
郭淮见状无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举着耳杯,对长安文武官员说道:“诸位,今日乃是为安西将军接风洗尘,让我等共敬司马将军一杯。”
所有人都起身举杯,向司马麒敬酒。
司马麒也赶紧回应,“郭将军太客气了,我一个晚辈,当不得诸公如此抬爱。”
“司马将军少年英才,如何当不得。”
“有将军到此,姜维小儿必不敢动。”
“是啊,是啊。”
大家都说着谁也不信的鬼话,但是却把整个宴席的氛围烘托起来了,显得此间热闹非凡。
就在这样主宾尽欢的气氛中,宴会开了二个多时辰,郭淮和司马麒推杯换盏,都喝得醉醺醺的走不动路,才被各自的部下搀了回去。看書溂
等司马麒离开了将军府的街巷后,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汇合了在外等候的禁军护卫,快速上马返回了驻营地。
在营门口执勤的禁军看到有人过来,厉声喝住,“来人止步,报上口令!”
“放肆,司马将军在此!”一名卫士吼道。
听闻来人竟然是司马麒,禁军急忙单膝跪地,“末将不知,还望将军恕罪。”
司马麒跳下战马,并没有指责那名执勤的禁军,而是神色一正,“口令:破蜀!回令!”
禁军听后一怔,但马上反应过来,高声答道:“斩姜!”
“你做的很好。”司马麒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后在营中,无论是谁都要如此。”
禁军神色兴奋的喊道:“诺!”
“好,继续执勤吧。”司马麒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入营中,看到了全副武装的王基正在巡逻,便走了过去。
“王长史,今日的戒备就到此为止,让弟兄们卸甲,休息吧。”
王基点点头,挥手让士兵去传令,然后走到了司马麒的身边,低声问道:“将军,能不能跟老朽说说,究竟为何要如此啊?”
司马麒看了王基一眼,轻笑着解释道:“禁军将士们久在洛阳颇为懈怠,我让弟兄们披甲警戒,也是为了尽早让他们适应战场环境,免得临战慌乱。”
“仅是如此?”王基略带疑惑的问道,毕竟司马麒这一路的行为颇为诡异。
“当然,伯舆公多虑了。”司马麒点头答道。
“那好吧,既如此末将告退。”王基拱手离开,不再询问什么了。
司马麒见王基离开,也回到了屋中,把佩剑什么的交给秋晴,然后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郭淮的儿子郭统搀着郭淮回到了后院,把他扶到了床榻上躺着,然后让仆役去做点醒酒汤。
可当他再回头看郭淮时,却发现郭淮坐在了榻边,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的郭统心中直发毛。
“父亲......父亲,您怎么了?”郭统小心翼翼的问道。
郭淮却默然不语的看向了司马麒送来的锦盒,脸上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色,“统儿,你说司马公对我好不好?”
郭统顺着父亲的视线看去,局促的答道:“好…好啊。”
郭淮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叹了一口气,“那你就记住这份好吧,还要告诉你的弟弟们,太原郭氏将永远记住这份恩情。”
郭统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答道:“孩儿知道了。”
“你下去吧!”郭淮旋即闭上了眼睛,疲惫的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