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珧听到这话心中大骇,赶紧跪倒在地上。
此时,席间的徐霸、乐肇、张诰酒都被吓醒了,腾地站起身来,拔出佩剑指着杨骏高声喝道:
“放肆!”
“大胆!”
司马麟看着杨骏的举止,心里并不太在意,大魏现在抱着这种心态的人多了,只不过那些老狐狸都掩饰的很好,杨骏是少有的敢于直言挑衅的存在,只是看起来有点呆。
司马麒摸着下巴,用手指了指杨珧,“跪在地上的,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杨珧,拜见司马将军。”
“看起来你应该是个消息灵通之人,你来给解释解释如何。”司马麟阴恻恻的说道。
杨珧不敢回答,只是跪地叩首,“请将军恕罪,我兄长出言无状,还望将军原宥。”
杨骏这时就更搞不懂了,年前京中还传信来,说司马懿快不行了,族里还商量着司马懿要是死了,杨家要不要派人去吊唁一下。
这司马懿一死,司马氏就算败落了,自己这弟弟怎么怕成这样。
这时,司马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珧,又把目光投向杨骏。
杨骏被司马麒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但为了不丢人,只好梗着脖子对视着,耳边听到司马麒说:“那我就给杨公子解释解释,我祖父已于半月前,剿灭了曹爽逆党,受命辅政,重整超纲!”
杨骏闻言一惊,这才恍然大悟,脸色顿时有些不对劲了,背上立刻渗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想解释些什么。
耳中又听司马麒说道:“况且陛下赐我祖父赞拜不名之殊荣,你不知道吗?就算朝会之时,赞官都不得直呼我祖父名讳,你竟敢如此狂悖!”
“来人,将杨骏拿下!”
包厢外的护卫听令冲了进来,将其围住,手中的长剑也架在杨骏脖颈上。
杨骏看到如此阵势,已经被吓傻了,酒劲也消退了不少,连忙跪地讨饶道:“司马公子,误会,都是误会!晚辈素来敬仰司马公,方才乃是酒后失言。”
司马麒冷哼一声,“酒后失言?怕是酒后吐真言吧!你莫非与曹爽亲近,盼着我祖父身故,真可谓内怀奸恶,其心可诛!”
杨骏一听大急,赶紧抽了自己两个嘴巴,涕泗横流的说道:“我错了!我该死!求司马公子原谅!求司马公子宽恕!”
“前倨而后恭,观之令人发笑。”
屋中之人看到杨骏如此丑态,不由得皆面露鄙夷之色,尤其是杨珧,心里太不是滋味了,思忖着,“二哥啊,你就算被司马家杀了,也不能这样啊,这只怕把弘农杨氏的脸都丢尽了!”
杨珧看着杨骏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直起身子开口说道:“司马将军,我兄长虽然冒犯了太傅,但我杨氏与曹爽毫无瓜葛,还望公子明察!”
“杨珧,你这话的意思,便是本将军诬陷你杨家了。”司马麒似笑非笑的问道。
杨珧听到司马麒的问话心中一紧,赶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了一下这小小的包厢和屋中的寥寥数人,突有所悟,觉得此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诅咒太傅,按给杨家一个曹爽同党的罪名,那就是夷三族的重罪。
玩小了说,此事没几个人知道,如果司马懿轻飘飘的说上一句,小儿辈醉酒戏言,岂可为真,那杨家便可全身而退。
接下来关键就是如何说服司马麒,甚至是司马懿。
可想要说服他人,无非就是威逼和利诱这两种手段,威逼是不可能了,杨家没什么底牌,至于利诱则先要想清楚,司马家现在需要什么,杨家有没有,舍不舍得给。
杨珧此时的脑袋都快炸了,拼命的思考着对策,司马氏刚刚夺得了朝野大权,重在安稳人心,而弘农杨氏自“关西孔子杨伯起”时便名垂天下。看書喇
可魏国初立,先有从父杨修,以漏泄言教,交关诸侯之罪被武帝诛杀。
后有文先公,称自己备汉三公,岂可赞惟新之朝,而辞让太尉。
以至于到现在,河内司马氏威压一时,四世三公的杨家竟在偌大的魏国朝堂无立锥之地。
今日之事,若交由廷尉会审,恐怕百官中连个为杨家求情的人都不会有。
所以,只能冒一次险了,司马公交好文帝,以至于有今日之势,杨家未尝不可投靠司马氏,一来可解杨骏之难,二来可为弘农杨氏的子弟谋取进身之阶。
杨珧想到这里,便抬起了头,目光澄澈的直视着司马麒,微微拱手说道:“今日之事乃我杨门家风不严所致,弘农杨氏愿尽力弥补,同时我愿代兄长前往洛阳,求太傅宽恕,望公子成全。”
这话一出,也让司马麒陷入思索,杨珧的言中之意是补偿,然后获得宽恕,杨家究竟能付出什么,才能得到司马懿的赦免呢?
司马麒有些拿不准,索性便打算把选择权交给司马懿,但现在要是放了杨骏可不行,那样外边恐怕会传言,司马麒畏惧杨氏了。
思虑过后,司马麒才开口说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你兄长之事,岂可委罪于他人,杨骏肯定是要带去廷尉的!”
杨珧面色微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被司马麒用手止住。
耳边只听着司马麒继续说道:“我返京之时,你杨家尽可派人去洛阳找太傅,若求得我祖父宽宥,那我也不会妄做恶人,如何?”
杨珧听后,很快就分析出二哥肯定是要遭点罪了,但应该不会死的,其实这样也好,省的他以后还敢胡说八道。
此去洛阳见司马懿,只要好好谋划,未必不能转祸而为福,把这一切都想通后,杨珧便缓缓站起身,退到了一旁。
杨骏则是压根没听明白,只是听到了自己要进廷尉,便吓的面色苍白,汗出如浆,浑身如筛糠一般的乱抖。
又看到杨珧好像放弃了救自己,便忍不住大喊道:“文琚救我啊!救救二哥啊!”
杨珧在一旁,则有些无奈的看着司马麒,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正纠结时,只听司马麒说道:“把他嘴堵上。”
然后,司马麒便招呼徐霸、乐肇、张诰等人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还拍了怕杨珧的肩膀,“文琚是吧,你兄长远不如你啊。”
杨珧连忙口称“不敢”,俯身再拜。
等看着司马麒等人押着杨骏离开了包厢,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准备赶快回家和族老商议,如何应付这场祸事,可还没出门,又听到了外间走廊里传来了一声怒吼。
正是自己四弟杨济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