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初时分,长安城中除了少量需要当值的官员,大部分人都应邀来参加夏侯玄的宴会。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夏侯玄已经丢了兵权,但毕竟是回京担任九卿,所以,众人也都不敢轻慢。
当客人们陆续抵达时,司马麒和夏侯家的老管家站在屋外,由老管家为司马麒一一介绍着来访的宾客。
“公子啊,这位就是曹勇将军。”老管家冲着司马麒隐晦的递了个眼神。
司马麒虽然昨日宣诏时应该见过他,但正式见面还是此刻。
曹勇此人颧骨高耸,脸颊还有一些疤痕,整个人看起来挺阴狠的,不过他此时也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司马将军,久仰久仰。”
“曹将军客气了,快请进。”司马麒笑着拱手向曹勇问好。
看见曹勇带着两个儿子进入了正堂,司马麒见“正主”到了,也懒得再和别人打招呼了,跟在曹勇后边也进入了正堂,找到位置坐下。
等到宾客都到的差不多了,夏侯玄才从后堂缓缓的走出,扫视着在场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曹勇身上,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诸公,吾即将进京,关中之事拜托诸君了。”夏侯玄说完,举起耳杯,面色凝重的一饮而尽。
夏侯玄喝完,在场的众人包括司马麒,都赶紧举杯,齐声说道:“敬泰初公。”
“好,诸公慢饮,吾不胜酒力,先行一步,麒儿替舅舅招待一下诸公。”夏侯玄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离开。
望着夏侯玄的背影消失在后堂,席间的众人不禁议论纷纷,这怎么才露了一面,喝杯酒就走了。
“司马将军,这是?”一名官员看着司马麒疑惑的问道,毕竟这情况太古怪了,宴会这才刚开始,夏侯玄转眼间就走了。
“诸公不必挂怀,舅舅可能是身体不适,我等继续饮宴,来人,奏乐。”司马麒赶紧站起来缓和了一下气氛。
随着奏乐声响起,众人又开始低声谈话,但有不少官员觉得夏侯玄已经离席,便纷纷起身告辞了,不到半个时辰,满屋的客人就走了大半。
余下的也就是曹勇和他的两个儿子,以及徐质、田章、夏侯咸、爰靓等人,还有几个贪杯的官员坐在堂中饮酒。
曹勇在席间找了几遍,发现郭淮没来,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可眼下也不能再等了,便打算先解决掉司马麒再说。
只见他假惺惺的举杯向司马麒说道:“司马将军,末将敬你一杯。”
司马麒见状,便知好戏要开始了。
“请。”司马麒也举起耳杯,微笑着颌首回应。
曹勇面露笑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耳杯后,却发现司马麒的酒只是举着,并没有喝。
然后,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司马麒将酒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曹勇面色一沉,“司马将军,你这是何意?”
司马麒面带讥讽的瞥了曹勇一眼,“曹勇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将军共饮,你要是真想喝,就趴在地上舔了吧。”
“你!司马麒你这是给脸不要脸!”曹勇的儿子曹猛,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怒声骂道。
曹勇脸色阴沉的盯着司马麒,“司马将军,我曹勇虽然出身不好,但也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可你如此辱我关中将士,意欲何为?”
司马麒嗤笑一声,“你的功劳是拼出来的,这才是侮辱关中将士,你难道不是靠着给曹爽当狗才混到今天的吗?你家主子都被灭门了,你这条狗怎么不去殉主啊。”
“我跟你拼了!”曹勇的大儿子暴喝一声,就要起身。
曹勇虽被司马麒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却用手止住了他的大儿子,狰狞的脸上怒极反笑,“好!好啊!司马麒,老子原本只想一刀杀了你也就罢了,可你这小儿竟如此辱我,本将军要把你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曹勇以为自己这番话必会吓到司马麒,却发现司马麒安坐如常,还用铜箸指了指曹勇说道:
“你这样貌,让我想起一人,曹爽府里的管家,长的与你有几分相似,可惜不识时务,我抄家时让他交代藏宝点,他咬牙不说啊,结果被禁军弟兄一顿好打,扔在了雪地里,后来发现时人都僵了。”
司马麒的话音刚落,只见曹勇父子三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司马麒!拿命来!”曹勇的大儿子曹威再也忍不住了,猛然站起身,怒吼着向司马麒冲了过去。
司马麒坐在席上,身形未动,抬手便把手中的铜箸直接掷了出去,两根铜箸在半空中发出破风之声,精准无误的插进了曹威的胸膛。
“噗呲”一声,铜箸刺穿血肉的声音响起,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染红了曹威的衣衫。
曹威的身体一僵,眼珠子瞪得滚圆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死不瞑目的向后倒去。
本来气氛热烈的屋子里,似乎一瞬间凝滞下来。
“大哥!”刹那过后,曹猛哀嚎一声,扑在了曹威的身上。
曹猛的悲鸣声将众人的心神拉回。
“啊!”
眼看着自己儿子被杀,曹勇脸色变得扭曲铁青,神色凄厉疯癫,一拳狠狠砸在了桌子上,高声吼道:“弟兄们,给我杀了他!”
可曹勇的吼声虽大,却无人应答,宴席上的普通官员们,早就被吓得躲到了角落中。
而徐质、夏侯咸、田章等将领,则是坐在席位上冷冷的盯着曹勇。
曹勇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这才注意到诸将的异常,“你们?”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诸将,大儿子曹威被杀,自己被当做狗一般羞辱,可现在诸将看向他的目光中,却露出了嘲弄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