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在摸黑处理那些鱼。
车厢里，千闻也在忙着处理鱼子酱，她要在鱼冻住之前，把鱼腹中的鱼籽全部取出来。
拉上窗帘，确认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后，她从空间里取出一副塑胶手套，然后拿起一条最肥的鲟鱼，用刀对准鱼腹下端，狠狠划上一刀。
“嗞啦——”
随着鱼肉被划开的声音，里面堆满的黑鱼卵便“哗啦”一声流出。
“噗噗噗——”
一大坨黑鱼卵，直接占据了不锈钢盆的底部。
寒潮世界的鱼籽，似乎比她认为的还要大，每颗鱼籽都有小黄豆那么大，且各个饱含圆润，如同一颗颗吸满墨汁的水球。它们挤在一起，被一层薄薄的膜裹在鱼卵中。
取完鱼籽的鲟鱼，肥硕的肚子立马扁了下去，被她扔在一旁的兽皮袋里。
接着处理第二条。
四条大鲟鱼，竟装满20升的不锈钢盆，大大出乎千闻的意料。
等她把13条大鲟鱼都处理完，手已经累酸了，但望着面前满满3大盆鱼籽，心里的喜悦怎么也按捺不住。她已经想象在未来漫长的远行途中，靠着这些鱼子酱拌饭、蘸馒头了。
“嘶……”
收回口水，她开始处理这些鱼籽。
鱼籽娇嫩，去膜过筛，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细致，以免将鱼籽擦破流浆，影响后期的口感。
这个过程大概花了她一夜的时间。
直到天亮，千闻才得到几盆晶莹剔透，不掺任何杂质的黑鱼籽。看着这些饱含的鱼籽，她的内心充满了满足。
下一步，就是腌制鱼子酱。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但初得美味的兴奋，让她根本睡不着觉，干脆又开始了腌制工作。
直到首领落过来告诉她，他们要返程了。
“你的族人们来了吗？”
她透过车窗往外看，除了地上堆得高高的鱼外，依然只有昨天的几个族人。
“还没有，不过这边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们需要去之前的地方，等待族人过来。”
千闻点点头，但看到他们堆得满满的雪橇，还有地上那一堆，又问：“那你们需要借犸象吗？”
首领落咧嘴一笑，“不用了，我们有雪橇犬。”
果然，他话音刚落，隆木等人就把雪橇犬套上去了。
首领落这才笑着解释，“告诉你一声，是让你跟在我们后面，免得偏离了路线，容易迷路。”
千闻了然。
鱼太多了，雪橇犬每次只能拉个一百条左右的大鱼，但也有近千斤的重量了。雪橇犬拉的十分吃力，三四个人上去推着雪橇，有时还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饶是如此，首领落也没开口借犸象。
至于长老，在看到首领落用那么多大鱼作为报酬后，再也不敢提借东西的茬，免得首领落为了讨信使欢心，把部落的口粮都给搬空。
只是除了长老外，其他族人都因为丰收而喜悦。
等到他们来回10趟，终于把所有鱼和工具都拉到汇合点的时候，部落人来了。
“快看，他们来了！”
最先发现族人到来的，是负责看守鱼堆的隆木。
很快，部落来人也发现了他们。
应该说，是发现了那高高的鱼堆。
因此，人还没靠近，就听到他们激动的吼叫声：
“嗷嗷嗷——”
“鱼，真的是鱼！”
隐约还能听到达西自豪的声音，“没错吧，我就说首领落真的找到了鱼群！”
“伟大英明的首领落啊……”
交口陈赞声，被寒风吹散，只留下一些细碎的赞叹声，飘入千闻的耳朵。
这次部落一共来了20多个人，带了5辆雪橇，其实达西本来想叫50个人，另外再加3辆雪橇。可族人们不同意，因为阿曼他们回去的时候，说首领落根本没有找到鱼。
该死的，竟然怀疑首领落的能力！
这会儿，达西对那些发呆惊叹的族人们，得意洋洋地骂道：“看到了没？你们之前还不相信首领落，不愿意跟来，现在这么多鱼，看你们怎么运回去！”
那20多人被训得纷纷低头，羞愧不已，同时又暗暗庆幸自己跟来了。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相信首领落的，所以才会跟来嘛，是阿曼他们没种……”
达西也懒得理会他们的讨好，把人交给首领落后，就跑到千闻的车厢前献殷勤。
“千闻信使，我回部落的时候，可是特意跟族人们都说了，这次多亏您的帮忙……还有，这次咱们部落捕了不少鱼，估计不久还要再来，部落里食物足够了，您要不要考虑留下来啊？”
达西一张嘴几乎就没停下来，整张脸也比之前多了些底气。
大概，是这次丰收给了他底气，他是真的想千闻留下来的。
“多谢你的美意，但，很抱歉。”
千闻拒绝的时候，首领落正好朝这边看来，似乎听到了她的回答，碧绿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些哀伤。
而千闻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直到首领落听到自己说话，所以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提出自己的日程：“不好意思，这次跟你们回部落后，我可能就要准备离开了。”
“什么？”
不止是远处的首领落浑身僵了一下，就连达西也震惊得张大了嘴。
“怎……怎么会就要离开呢？”
达西都快哭出来了，没想到自己邀请她留下不成，反而促使她说出离开的话。
难道信使不喜欢自己？
达西被这个认知吓哭了，真的双眼红红的那种，“对不起，信使大人，是我刚才的话唐突了，所以才让您讨厌到要离开？如果是的话，那我不说了，您能不能暂时留下来呢？”
只是暂时留下，过段时间再走。
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的达西，千闻微微有些内疚，但她还是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好”字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境已经有了些变化，陌生，也让她害怕……
此刻，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双不一样的眼睛。
“抱歉……”
最终，她低低的声音，飘散在寒风又起的黄昏。
当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从她身上移开时，眼前再一次恢复黑暗，刻骨的寒冷也，将她心口泛起的涟漪一寸寸冻结，直到再无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