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平，”姜云看向为首一个穿着打野队服的长脸男人，“逃生通道的门近在咫尺，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龙平，是原打野队一队队长。
也是牛头岭未沦陷前的实权人物之一了。
他和姜云认识多年。
末日后两人以及一些其余小势力联合起来，算是共同谋划推翻了军队的管制，才一手掌控的牛头岭。
“老姜。”龙平五官深刻，有几分混血感，但因年纪也不算小了，所以更深的骨骼感和纹路使他的气质显得格外冷厉。
“逃生通道的门就在这儿了没错。”他沉声道，“但我们的人刚刚通过门口观察到一只高腐丧尸在外圈游荡。”
“这间房里的防辐射装备只有四套，咱们八个人，势必有四个人要‘裸着’出去。”
龙平唇往下压平成一条直线：“总不能全给你姜家人吧？”
他们所在的这间密室。
是牛头岭紧急避难所内区通往逃生门的最后一间设备间。
也不是说只有八个人来到了这里，整座牛头岭就只剩下这八人存活了下来。
实在是当时情况太过紧急。
丧尸爆发得太快，又有半同会那边的人推波助澜。
众人奔走逃亡间失散，才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姜云被枪指着，神色却没多惊慌。
而是淡淡一笑，轻嗤了声道：“你这脑子，当初若不是我扶持你一把，你能坐上今天的高位？”
在场的打野队员。
也就龙平是姜云旧识。
其余三人，都是路上偶然碰见集结起来的。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是死在了半道上。
那三名打野队员，从心态上来说，自然是更服从同样佩戴打野队勋章的最高指挥官龙平。
龙平冷笑：“商人从利，动脑子这方面，我是不如你。但你别忘了，时代变了，现在是谁武力强，谁就是王！”
“你们一家四口死在一起，也不算冤。”
说着，他指尖微动，就要扣下扳机。
然而，就在此刻。
其余三名打野队员忽然将枪挪动位置，三把枪口同时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龙平面色变了变：“你们这是干什么？！杀了他，我们四个人刚好一人一套防护服！”
姜云笑了笑：“然后呢？”
他走近两步，看着龙平阴沉的脸色，嗤笑：“人都喜欢跟着更聪明更强大的人，显然，你不是。”
他早在进来前就料到会有这一茬。
龙平以为他可能跟那三人从未打过交道。
实际上，他进来前早就跟其余三名打野队员有过对情况的预测，并给出了解决办法和今后详细的出行规划以及生存概率和保证。
每个人都有脑子，都会独立思考，该跟着谁，自然一目了然。
而龙平的目光，却局限地只放在了这里的四套防护服身上。
“龙队，对不起了。”其中一名面容普通的打野队员淡淡道，“按姜所长说的办法，我们都可以安全出去。”
“而且他对我们出去后该去哪儿都已经规划好了，剩下的路还得靠姜所长带我们走下去。”另一人接道。
望着姜云仿佛看死人般冰冷的目光，龙平阴沉的面色忽然一转，开口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姜云身后，忽然又有人举起了一把枪。
“姜昊？”被亲生儿子拿枪指着，姜云有几分意外，但却没有大的情绪波动。
“你不想活了？”姜云声线凌厉。
“啧啧啧——”姜昊一只手抠了抠耳朵，咂舌道，“爸，你这吓唬起人来，声音还是这么大哈。”
他说话声音吊儿郎当的，跟他以往花天酒地的脾性一个德性。
姜云冷嗤道：“你个废物东西，敢拿枪指你老子？！没有老子，你这废物能活几天？”
家中几个子女，他一向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个三儿子姜昊。
老二姜昭虽然是个女儿，但也是重点大学毕业，不管是末日前打理生意，还是末日后帮着管理基地。
都算是井井有条。
唯独这个姜昊，末日前不学无术，跟着一群狐朋狗友醉生梦死天天败家。
末日后也死性不改，没个屁用。
能生活在内区，纯靠姜云把他当垃圾一样无视掉养着。
在姜云心里，每次看见他都觉得膈应无比，就纯当养了一头会拉屎的猪，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样的眼神和情绪，姜昊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他眸中戾气一闪而逝，像是压抑了很久的什么东西终于爆发。
忽然从背后近身，狠狠拿枪抵住姜云，并在他脑后咬牙道：“那我就先把你送回我妈身边赎罪，再看看没有了你这个不可一世的爹，我姜昊他妈的到底能在末日里活几天！”
姜晞原本一直靠着墙面站着，听到此处。
掏出前不久刚从死人身上捡来还热乎的枪，远远指住了姜昊的脑袋。
“姜昊，麻烦你把枪放下。”姜晞声音里透着几分讥讽，“虽然但是，这个人好歹是我爸。”
然而，话音未落。
不远处一直沉默看戏的姜昭忽然也从后腰取出一把枪来，远远指住了姜晞。
“姜晞，请你不要掺和。”姜昭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一潭沉寂已久的井，“虽然不中用，但老三是我唯一的弟弟。”
姜晞默了默。
转眸戏谑一笑：“二姐，这话说得可就太不厚道了啊。”
“怎么？还没习惯？”姜昭唇角破天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我早就说过了，如果那天死的人不是妈而是你，我会有两个弟弟的。”
“但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把我的话当成人话在听吧。”她冷冷瞥向姜云，“对吗？爸？你逼死妈和姐姐的时候，有过一丝愧疚么？你把我当成机器一样驱使的时候，有觉得我是你的女儿吗？”
她已经37岁了。
二十多年的压抑，让她这些年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可笑的是，末日爆发了。
姜昭有时候站在城墙上，看着外面那群丧尸，依稀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其中一员。
她的人生，早在十几岁如花的年纪就摁下了终止键。
从今往后，她生命中所有鲜活的色彩，全是母亲和姐姐还活着时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