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二楼的装修和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泛白的床单和绣花的窗帘，书桌上还有一束新鲜的百合。
莫子濯坐在床边上捂着自己脑袋，看起来有些痛苦。
哑巴先生端了一壶茶上来，放在书桌上，看着莫子濯的模样拧着眉，又对我做着看不懂的手语，我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摆着手摇了摇头。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的走下了楼梯。
我想上前看看莫子濯现在的情况，前脚刚抬起来又停了下来，最终还是站在原处小声道，“你没事吧。”
莫子濯没有应声，抬起头看了我好久，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让人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我眨着眼睛眼神有些飘忽，不敢对上他灼热的视线。
“我休息一会。”莫子濯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眸，又站起来把西装外套脱掉挂在一边的衣架上，然后蜷缩在床边上，就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幼儿。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桌边，轻轻的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久，椅子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往莫子濯的方向看去，他好像没有注意。
桌子上的茶飘着袅袅烟雾，淡淡的茶香氤氲在鼻尖，我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从阴天一直盯到下起毛毛细雨，随着窗外的风印在玻璃上，很快就模糊了外面的街景。
我懒懒的将视线收了回来，落在面前的百合花上，感觉瞌睡虫已经围了我一圈又一圈，眼皮子忍不住开始打颤，却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撑着下巴的手突然滑掉才惊醒。
无意间好像看见百合花后面有什么，好奇心驱使着我伸出了手，是一个白色木头制成的相框，里面的应该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我仔细端详了很久，发现相片上的人分明就是莫子濯的父亲和年幼的他，所以这个气质温婉的女人应该是莫子濯的母亲，没有沈素那么张扬的容貌，素淡的绣花旗袍，微微上扬的嘴角，看起来很舒服。
看着照片上的温馨画面，我突然有些惋惜，但为什么他们的照片会出现在这里。
“你在干什么？”莫子濯清冷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吓的我一哆嗦松开了手里的相片，想去捡起来却又打翻了胳膊旁的茶水。
重物掉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大概也把楼下的先生给惊着了，咚咚咚的跑上楼看见没什么事，在门口站了一会又离开了。
只是我一时间满身茶叶和茶水显得有些狼狈，我捏着手里的相框掸了掸上面的灰，幸好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否则大概不仅仅是粉身碎骨这么简单，茶水淌了一地。
莫子濯揉了揉太阳穴，像是拎小鸡一样的把我拉起来，又把我手里的相片拿过去放在书桌上，看着我身上斑斑点点的茶渍，张了张嘴唇，“蠢女人。”
我有些抱歉的看着莫子濯，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直到莫子濯轻车熟路的拿来拖把才一溜烟的抢过他手里的拖把，开始弥补自己刚才的过失。
莫子濯倚在书桌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相框看了好久，又将视线稳稳的落在我的身上。
“莫子濯，我们今天还去不去公司了啊。”地上的茶叶水已经处理的差不多，我抓着拖把的杆子看着他一脸神伤的表情，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莫子濯将相片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半遮半掩的样子像是在藏着秘密一般，我也不敢冒然的去触碰他的伤疤。
“走吧。”
下楼的时候，莫子濯路过哑巴先生抿着嘴微微一笑，“谢谢，舅舅。”
我在一旁竖直了耳朵，原来他是莫子濯的舅舅，我在莫子濯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那探寻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看透，可他脸上和蔼的笑却让我自行惭愧。
幸好他不知道我背后那段不堪入目的过往，如果他知道自己姐姐唯一的儿子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该有多痛心。
莫子濯打了一通电话，没有再回公司，我们站在教堂的屋檐下躲雨等车，路上没什么人，沿街的小贩撑起了伞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
我踮着脚往旁边看去，也不知道这车什么时候来，转过身子的时候，莫子濯伸过手悬在我的耳边，看着我突然回头愣了一下，而后从容的拿起我发尾的茶叶扔进了路边的小水塘里，荡起一小圈一小圈的涟漪。
我突然有些喜欢和他之间这样的气氛，至少看起来没有平时那样的乖张戾气，好看的眼睛里也没有揣着那么多的心事。
现在真希望车子可以来的慢一点。
只可惜没有如愿，车子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稳稳的停在了教堂了门口。
——
房间里除却那架残破的电子琴，又搬进来了一个纯黑色的钢琴，我惊喜的站在门口，不可思议的看着莫子濯，他也笑着看着我。
“是送给我的吗？”我绕着钢琴赚了一圈，皮质座椅都发着锃亮的光泽，我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感受着钢琴的温度，余光里又扫到了角落处的电子琴，对比下显的很是可怜了。
犹如触电一般的，我猛地将手指收回，最近的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贪心了，拥有的越来越多想得到的也就越来越多。
“怎么了？”莫子濯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表情有些狐疑，“不喜欢吗？”
我摇了摇头，指着电子琴讲道，“其实那个已经足够了。”
莫子濯似是明白了什么，环着胸走了过来，“你是打算让老师来教你的时候用电子琴吗？”
我嗫嚅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可以看着书，只是业余的爱好而已，业余的。”我特地强调了业余两个字，希望莫子濯可以听出来我的意思，然后让我随便的自己练练就好。
他点了点我的脑袋，推着我坐到了椅子上，抓起我的手按在了琴键上，“说出去的话怎么可能再收回来。”
低沉的琴声让我的眼前一亮，满脸的欣喜尽收莫子濯的眼底，他的嘴边蓦地升起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