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夏瑶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入眼的便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气味浓重，让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输液随着针头一点点渗进血管，她左边一条手臂已经变得冰凉。
一边的沙发上，付靳安正靠在上面休息。昨晚那些回忆慢慢涌上心头，周夏瑶还是没叫醒他，拔了输液准备自己下床去问问周华军的情况。只是一只脚刚触到地上，便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便又跌回了床上。
响动还是免不了惊醒了浅眠的付靳安，他睁开眼须臾几秒，脸上倦意褪去，从沙发上起身走至床边，摁下了呼叫铃。
顺着他的视线，周夏瑶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已经在渗血，付靳安紧抿着唇从边上取了纸巾摁住针孔，“手术很成功，现在被安排进了加护病房里，妈和依依都在那里守着，你先休息。”
周夏瑶低着头没动，死咬着唇瓣缓缓挤出一句话，“我爸......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如果情况稳定，可能就这几天的事。”如果这几天没醒，估计以后希望也不大了。他转述了医生的原话，但是到底顾及周夏瑶情绪，吞下了后面那句。
护士很快赶到，处理了周夏瑶手上的伤口之后又把输液重新弄好，便退了出去。
中途付靳安接了电话，公司有需要他处理的急事，他再三叮嘱护士把人看好。等到三个小时再回来，人是没事，却还依旧保持着他三个小时前离开时的姿势。屈着双腿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叶知州却还不嫌事大闹着要来医院看周夏瑶，想着叶知州那个活宝兴许能让她情绪好一些，付靳安这才松口把人放了进来。
以至于，向来在女生之中所向披靡的叶知州，头一回感觉到了彻头彻尾的挫败感。前几次见的时候，还软软萌萌的一个女孩，现在愣是从头到尾一个表情。
两人一同出了病房，叶知州才颇为忧心的说道：“你就真过意的去？说句良心话，她家的事情你大手一挥不就了了吗？非得让她折腾成这样，最后后悔的说不定还是你自己呢。”
朋友多年，他不会不清楚付靳安所信奉的原则，也只能当是给他提个醒了。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向来不近女色的付少，对他这个小妻子还是很上心的。
不然那时候也不会在公司的门口，让他目睹了一场百年一遇的付靳安吃醋的好戏。
叶知州离开很久，付靳安也还靠着走廊的墙壁，低头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他的原则里，他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即使是看在周夏瑶的份上，他也没有救周家的必要。她原本，就不姓周。
周华军没能在之后的几天醒过来，周氏的情况也已经是每况愈下。
而周夏瑶也再没了颓废的机会，付靳安几次暗示她是否需要帮忙，却还是被她婉拒。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麻烦他，不然大概一辈子也还不清楚了。
眼看罪证就要查实，清算和罚款以及公司的其他事务全部都压在了她的头上。清算那边至少触及那些股东的利益，他们也会管上一管。
但是巨额的罚款却只能靠周夏瑶来筹集，公司的周转资金这段时间全部被投资了买地，而那些工程也因为周华军出事而被搁置。即使把那些土地低价转让，距离补上那个大窟窿也还有很远的距离。
而如果没能及时交上罚款，只怕营业执照吊销就是迟早的事了。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周夏瑶把视线从满桌的文件上移开，哑声说了一句‘进来’。
杨震很快推门进来，把一份名单放到周夏瑶的桌上，“副总，这是您让我找的董事长之前交好的联系人名单。”他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看她这幅样子却怎么都不忍心告诉她，树倒猢狲散这个道理。
视线在名单上飞速浏览一遍，周夏瑶圈出几个自己还算知道的名字，一一打了电话过去，想预约一次见面。
但是对方给出的答复，不是现在在国外没有时间，就是跟她诉苦自己如何如何，更甚者在她表明身份之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几欲绝望拨出了最后一个圈出的名字，总算是得到了一个见面的机会，虽然知道即使见面也不一定能成功借到钱，但是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
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的两点，周夏瑶完全没有吃饭的胃口，只好给自己补了个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苍白。
深吸了一口气，周夏瑶才抬步走进了聂氏大厦之中。
“你好，我是来见你们聂总的，之前已经有预约过的。”
前台的秘书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抬头问，“是周小姐对吧？聂董现在在办公室，我现在带您过去。”
两人刚转身，周夏瑶就听见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
“她就是最近出事的那个周氏吧？”
“肯定了，你看看她那副样子十有八九就是来找聂董借钱的。人是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摊上这么一个爸爸。”
周夏瑶脸色白了一白，脚下的步子却没停下。她已经无暇顾及别人说的什么，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能保住爸爸一生的心血。
电梯上行至顶楼，秘书推开门之后就退了出去。
办公室靠近落地窗边的位置，一个头发微白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见她进来了，男人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周夏瑶在他的对面坐下，轻声叫了一句‘聂叔叔’。
来这里之前她就了解过，面前这人叫聂庄，年轻的时候曾经跟她父亲是好朋友。曾经还合伙做过生意，但是之后不知道什么缘故两人散伙，但是却还一直是朋友。
聂庄的心情似乎是不错，朗声笑道：“你这丫头这长这么大了，你当年还是小屁孩的时候，聂叔叔还抱过你呢。都这么久了，要不是你来找我，我估计都认不出你来了。”
她陪着笑容寒暄了几句，却一直没办法把话题转移到借钱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