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犷永远也想不到现在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每天对着零件,苦了吧唧却乐此不疲。
他幻想过那天的夜里如果他没看到她发的消息,没有去的假如。可能他会是重新找一个人,也有可能仍孑然一人。
不好说。
他不喜欢她,她硬闯进他的生活。她丢弃了他,他又把她捡回来。就像玩具,还好还好,最后旧玩具又回到主人手里。
穿着蓝色工装裤的蔚空在叶犷斜后方打扫房间。他们的家在门面房上方的隔楼中,四十平米的屋子被蔚空整理的非常洁净。
窗台上放了一盆草,叫不上名字,是她从荒草地里随手挖来的,仅仅觉得好看而已。
她的生活永远都这么简单,简单中透露着跌宕。幸好,她健忘。痛苦黑暗的事她都忘了,她现在只想过好这种一抓一大把的平凡的生活。
因为跟着叶犷工作,她的衣服上也有了修理厂特有的汽油味,以前可是桂花香的。
她用蓝色的袖子蹭蹭汗,嘴角不经意的笑叶犷察觉了。
店外传来锁链与车轮摩擦碰撞的声音。
“犷哥,修车!”
“好嘞。”
叶犷从充满汽油味的机械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扳手,连带着工具箱。
那件事之后,圈子里的伙计争着送钱,他大手一拉关上了卷帘门。任他们在外面喊闹,爆粗口。他说我有手艺饿不死。
“毛三啊,实在坏了就换个新的!”叶犷趔着身子与毛三说话,手中的活是没停下。在修理厂干的时间长了,他对自行车的构造了如指掌。即使现在闭着眼睛,他照样能修好。末了,摘下手套。
毛三摸着后脑勺,没说话,他在等。等一个人他可以用一生。
叶犷麻利的收拾好,提着东西进屋。
交情深,他没收钱。
毛三推着他那自行车,三米一回头,他欠他一句对不起。
可对不起要有用他早说了,庆幸最后没有酿成大祸。看着蹲坐在地上摆弄螺丝零件的叶犷,脸上还有戾气,他还是他,很好。骑上车,毛三走了。
蔚空脱下蓝色工作服,彼此看了一眼,心领神会。
“回来带一瓶啤酒!”
蔚空狠狠瞪他一眼,“你要带坏小孩子吗?三十好几的人,不管管自己?”
叶犷看着她笨拙气愤的模样,笑得四仰八叉。起身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温暖的体温,希望它一直在。
他忘不了那个夜晚,那个天台,冷风撕开夜幕,孤零零的她站在孤零零的边缘,薄如翼的身体仿佛瞬间就会飘走。触碰到她那一刻,冰凉冰凉。
拥抱是贫瘠生活中唯一的温度。
叶犷说过,他的怀抱能容下两个人,因为他只剩这两个人了。
墙上古朴的时钟铛铛响了十二下,蔚空猛地推开他,连再见都没说就走。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叶犷有些嫉妒,她对他都还没这样过呢。
幼儿园,在那一坨坨小人中间,蔚空搜索着一个带着毛绒兔帽子的孩子,白色的。在拥挤的人群中灵活穿梭,蔚空还没找到,她就自己过来了。
小小的手拽着衣角,带领她往家的方向走。
小孩儿天性爱玩,走得飞快。蔚空也跟着她一路小跑,路过一家便利店,蔚空停住走进去。
货架上拿了一瓶灌装啤酒,他胃不好了,要节制。
结账时,叶念空直勾勾盯着七彩糖豆,蔚空看到就要了一盒,那孩子欢喜的跳起来。
身后清爽的香水味,蔚空嗅嗅,曾经闻到过。
轮到她时,涂着红色指甲的人递来一张卡。
“她的,算到我账上。”
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从那件事之后她们就没再见过面,尽管住在同一个城市。
“别说了,我看不懂。”
林丝雨制止了在她看来蔚空可笑的举动,感谢?谁不会。但她不想看。
走出便利店,太阳明晃晃刺眼,叶念空舔着。
林丝雨上下扫视蔚空,还和以前一样土。换做以前她会冷笑,不过现在用不着了。
林丝雨整了整LV手提包,撇眼她身边吃糖的孩子,“叫什么?”
蔚空正打算做动作,又被她打断。
“算了,不想知道。”
气氛尴尬,片刻后,林丝雨说出一句话,“其实真想那天你从天台跳下去。”
“不过,既然活下来就好好活,为他们活着吧。”
挽起耳边发,林丝雨头也不回地走了。
蔚空清楚,平心而论,她是插足第三者。可她们早就两清了,从天台上他抱着她那一刻就两清了。
愤怒,怨恨,时间也许会抹去。如果抹不去,她不介意再跳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