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我醒了过来，用手挡住刺眼的强光，好不容易适应后，缓缓睁开眼睛。我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全身疼的厉害，像要散了架。喉咙一酸，我撑着爬下床，跑到厕所，吐了个稀里哗啦。
吐完后，胸口的郁闷总算减轻不少。我看着洗手盆镜子中鼻青脸肿的自己，不由得苦笑起来，真不知道自己混道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值得吗？可惜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
洗了把脸，我做回床边，看着这间陌生的出租屋，想回忆昨天到底谁救了我，可惜记忆停留在我晕倒那一刻。难道是张依依？不对，墙角堆放着一批啤酒瓶，另一边挂着男生的衣服，那到底是谁？
几秒后，我听到了钥匙孔转动的声音，撑着身子走到门背后，顺手拿起一个玻璃瓶。那人开了门，我躲在门后，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看，竟然是他。
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叶东要我爆头，然后暴揍了我一顿的韩进。心里乱得一塌糊涂的我顾不得考虑太多，下意识地拿起酒瓶砸向他的脑袋，想着趁他倒下，赶紧离开。可韩进身手确实敏捷，侧身一躲，一脚踹中我的腹部。
看清是我，韩进愣了一下，笑骂道，我真服了你，你还想着爆我头呀。我和你说，这事过了。
原本我以为韩进再暴打我一顿，可是没有，他走到我面前，伸出了手。我犹豫几秒后，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韩进说道，先吃饭，吃完再说。拉过一张小折叠桌，韩进把买回来的快餐取了出来，看到我一动不动，笑道放心吧，我没有下毒，我要想对付你，你还能站在这里？
虽然我不知道韩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照目前看来，他应该不会害我。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坐到床边，拿着盒饭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饭，韩进一边伸手从床底又拿出两瓶啤酒，递给我一瓶，随口问道，王晨，你为什么想要混道。钱，还是女人？还是想着要威风？
“你呢？你是为了钱，还是女人？”我反问道。
“钱呀，我是小山村里的人，受够了没钱的苦。”韩进撇了撇嘴，笑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为了能好好活着。”我苦笑道。
看了我一眼，韩进继续扒拉着饭，又停下说道，你这个答案我还真是第一次听。
吃完饭，韩进把垃圾装进一个袋子，分给我一根烟，自己点燃一根，靠在墙边，看了我很久，突然开口问道，你想好了么？混道，这可是一条不归路。
“我没得选。”我坚定说道。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告诉韩进，其实我不想混道，只想过些安稳的日子，每天上上课，晚上去酒吧捡捡尸体，赚点生活费。可惜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或许我有的选，选择继续忍气吞声地受着马斌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但我真的受够了。
“那跟我走吧。”韩进拿起一件外套，打开了房门。
原来韩进也租了学校附近一间屋子，只不过和我恰好是截然相反的方向。路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韩进的屋里。昨天下午，韩进看到我晕了，想着把我扔出桌球室，可叶东开了口，说只要我通过一个考验，便可以跟着他。
“什么考验？”我好奇问道。
进了学校，韩进带着我来到男生宿舍区二栋的六楼。靠着栏杆，韩进撇嘴道，608宿舍有个大三的男生，叫程国均，之前一直有交保护费，但一周前他突然拒交，而且煽动班里的其他人不要再交给叶东。
这几天，韩进找过他几次，恐吓、殴打都没用，那男生一口咬定，不会再交一分钱。其实倒也不差他那份，但规矩不能坏，否则只会越来越多人罢交保护费。
点燃一根烟，韩进说只要我能收回保护费，便算过了考验，可以跟着东哥。如果不行，那么请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是机会，也是唯一一次。
我正要转身，又听到韩进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块硬骨头，你真啃不下，我劝你还是放弃。
走到608门口，我敲了敲门，问了一声程国均在吗？坐在右手床边的一个男生站起来，皱眉问道什么事。
舔了舔嘴巴，我急中生智，想出一个好借口，谎称辅导员有急事找他。程国均不疑有他，跟着我离开宿舍。
走到楼梯口，我却没有看到韩进的身影。也对，这是叶东给我的考验，没理由还要韩进帮忙。
走出宿舍大门，程国均突然问了一句，李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我随口应道，不知道，他也没和我说。
本来我想着把他引到一个偏僻角落再动手，不料程国均听到这句，停住身子，警惕问道我们辅导员根本不姓李，你究竟是谁。
既然已经露馅，再假装也没有意义。我转过身子，劝他还是乖乖交了保护费，省得惹那么多麻烦，毕竟一周50，也不算多，最起码我以前是这么觉得。
“好，我交。不过我钱包落在了宿舍，你跟我去拿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程国均竟然一口答应，没有半分推托。本来我以为要动手，最起码也得费一番口舌，才能讨到这笔保护费，没想到出气的顺利。难道是他被韩进打怕了？还是他想通了？
不管如何，这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他交了钱，省了麻烦，我也能顺利通过考验，一举两得。
回到608门口，还没等我说话，程国均突然一把拽住我的衣领，拖进了宿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程国均冲着厕所大喊道，快出来，又是叶东的人。
厕所的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两个人。一个染着褐红色的头发，一个戴着一条银链子。染发青年看了我两眼，皱着眉头问道，我从没见过他，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华哥，不会错的，他刚才在楼下承认，是来找我收保护费的。程国均快速躲到了染发青年的身后，指着我肯定说道。
你们是谁，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们最好别多管闲事。我故作镇定道。
“问我们是谁，你不会是打着叶东的旗号，想骗保护费吧？不过，我欣赏你的勇气。我叫郝兴华，啸哥的人。你连我都不认识，还好意思来收保护费。”染发青年得意说道。
啸哥？我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两人是杨啸的人，难道程国均转了码头，所以才不交保护费？
校园里，交保护费还有另一种说法，叫拜码头，象征着一艘船要稳妥靠岸，你必须先选择其中一个码头打点疏通。而三个码头又有着不成文的约定，就是不能私抢其他码头的客船。毕竟要是三个势力成日闹得不可开交，甚至群殴，学校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但现在杨啸势力的人很明显插手了，这事情恐怕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难怪韩进说这块骨头不好啃，可不管如何，我也不能就此离开，否则只会前功尽弃。
“不管你们是谁，他是东哥码头的人，你们无权插手。”我坚定说道。
“口气还真不小。行，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话音刚落，郝兴华和银链青年同时冲了过来。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我经过昨天和韩进一战，身上伤痕累累，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好在他们也不像韩进身手那么好，拼着他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的态度，我倒也不算太吃亏，只是宿舍内空间实在狭窄，加上旧伤的影响，我还是被两人一次又一次地踹翻在地。
踩着我，郝兴华得意说道：“原来你不会打架，我还以为你多厉害。看来叶东那边也没什么人才了，才会派你来吧。叶东手下不是有个挺能打的，叫韩进，他人呢。”
突然间，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冷哼。我扭头一看，不知何时，韩进坐在了洗手间的栏杆上，优哉游哉地抽着烟。
“我在这里。不过不好意思，你们两个废物还不值得我出手，王晨一个人足够了，对吧。王晨，打架拼的可是狠。”韩进意有所指地说道。
趁着二人分神，我咬紧牙关，一脚踹中银链青年的肚子，翻身起来一只手箍住郝兴华的脖子，一只手做鹰爪状顶着他的眼睛，冲着想要冲过来的银链青年喊道，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戳瞎他的眼睛。
本来还有所挣扎的郝兴华顿时不敢再动，嘴里不停说道，退后，退后。大哥，你别激动，我我我答应你，我们立刻走，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你千万别乱来。
“开门，滚。”等银链青年打开宿舍的门，我推着郝兴华的后背，一脚踹了出去，快速关上了房门。喘着粗气，我看向依旧坐在栏杆上的韩进。他耸了耸肩膀，笑道，不错，接下来怎么办呢。
此时，程国均正躲在最右边的一张床上瑟瑟发抖。我环顾一圈，走向了洗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