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懵圈，他有什么好跟我说的？
梁父一看就是有阅历的男人，面对梁宿，我都如此弱势……在梁父面前，我岂不是透明？
想到个中复杂因素，我都不敢抬头向梁宿求助，仅仅是低头看鞋尖。
我以前生活的圈子太简单，哪怕是有着男神光环的程知浔，他家也不至这样暗潮汹涌。程知浔家里有钱，但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很好相处……不像梁家，怎么都觉得压抑。
脚步声交叠，而后远去。
听到关门声，我全身紧绷，仍是看着鞋尖，不敢动弹。
“许小姐，不用这么拘谨。坐。”梁父发话。
我抬眸和他对视，勉强一笑，坐在他面前的椅子。
那椅子，本来是陈秀雯坐的。
陈秀雯和梁父年纪差得太大，终究与他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有某种特权。
“梁先生，您想说什么。”我努力平复，询问梁父。
这种感觉，好像是我第一次去学校实习。我明明很紧张，却还要绷着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模样。
梁父笑意不减，“梁小姐，怎么愿意陪我们小岐呢？我们小岐的病，应该已经让你受苦了吧。”
“小岐不发病的时候，孩子似的，挺好相处的。”当着梁父的面，我当然不会说被梁岐发病吓到，“是梁宿找到我的，他给我看了李时月的照片，让我帮助小岐。”
回来当晚就有危险的事，我看梁宿是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也没有多嘴说给梁父听。
梁父追问，“老二许诺给许小姐什么好处了吗？”
我摇摇头，“我从小是孤儿，这次要是能让小岐好转，也是一件好事。”梁宿没有提前告诉我，梁父单独找我谈我该怎么办，我只能九分真话一分谎话。
要是挑明了我是因梁宿而来，对梁宿肯定没好处吧。
“那是老二做事不周到，也对，这件事，老二也不该做主。他这次能找到你，已经很不容易。他平日在公司就很忙，不像老大，对老三毫不关心。等到事成之后，我一定会给许小姐丰厚的酬金。”
我哪敢受，“梁先生，我不用……”
梁父板起脸，“你再客气，我怎么放心让你照顾小岐？”
“我主要是，拿再多钱都没什么地方可用的。”我小声解释。
“有谁会嫌钱多？”梁父一声令下，“许小姐必须要接受我的好意。”
我不再推拒，生怕真的激怒他。
不过我实在读不懂梁父，只希望我没有说错话做错事。
“梁小姐，我想要休息了，你也回去了。”梁父停顿，“我这多病多灾的老三，就拜托你了。”
“梁先生，那我告辞。”
我起身离开，走几步，我又停下，转身看向梁父，“梁先生，为什么您也放心将小岐交托给我？”
梁父微笑，“因为你和李时月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小岐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
刹那间，空气仿佛滞留。
不再多问，我真正离开。
“小岐？”走到走廊尽头，拐向电梯时，突然发现倚在墙边等我的梁岐。
他咧开嘴角，朝我张开怀抱，“小月，我等到你了！”
他奔向我，拥抱我，除了热情，就是热情。
被他挤得气闷，我又不敢大力推开他，只好忍着。待他松开，我询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等我？没有其他人吗？”
梁岐这样的状态，碰上个别有用心的人，肯定被拐走。
“喏！”他变戏法似的，手心变出一颗彩色的棒棒糖，“小月，给你吃。”
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兴奋，接过糖，“小岐真棒。”
梁岐拥着我的肩膀，洋洋得意，“小月，我把他们都赶走了。我要一个人等你，好好等你。”
我突然感受到，梁岐对于李时月强烈的爱。爱到他为她发疯，爱到他疯了以后仍旧只有李时月才能彻底牵动他的情绪。
爱到，他全心全意讨好我这个替身。
突如其来的愧疚，让我暗自决定好好照顾梁岐。依梁宿所言，梁岐情况并不好，我此刻希望，他可以变成正常的年轻人。
我可以肯定，林准这些人，肯定躲在梁岐看不见的地方保护着他。
“小月，爸有没有欺负你？”梁岐喜滋滋领着我进电梯。
我摇头，“没有。小岐，回家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回家，我想去游乐园。”梁岐朗声道。
拿起手机，我发短信询问林准。梁宿帮我在岐城换了个手机号，让我有事联系林准。因为林准的专业是医生，现在等于梁岐的专门陪护。
问题是，单有林准，梁岐经常会把梁家闹个天翻地覆，他要见他的小月。已经死的小月。
于是，梁家动用一切资源想办法，直到，梁宿发现了我。
林准回复很快：可以，我们会跟在你们身后。
言下之意，安全问题不用我考虑，我只需要稳定梁岐的情绪。
没有任何人挑衅，我也不再提及任何人的名字，梁岐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我们的旅途十分愉快。
晚饭本来梁岐想要吃火锅的，但林准要梁岐回家吃。梁家的饭菜，都是配合他疗程的。
我千哄万哄，好歹把他给哄回去。
梁宿应该有事，没回来。梁栋在，沉默阴冷着。而陈秀雯，又开始有意无意地挑衅，有刺激梁岐的意味。不过她这次没有昨天中午露骨。
我只是微笑，低头吃饭，时常给梁岐夹菜。
思量之间，我想明白一件事，陈秀雯估计是忌惮梁宿的。梁宿在的时候，她不敢趾高气扬地说话。
这个名为长子的梁栋，除了阴沉过人，似乎没有过人之处。
不过，我现今妄下论断，为时过早。
有钱人家子女的争夺，有时候跟宫斗剧似的，今天这个样，明天那个样。
我是梁宿带来的，且和他有分割不开的关系，我从一开始，就站在梁宿那边。
梁栋是完全孤立我，陈秀雯还会嘴上刺激我。但他们两个，对我都是不友好的，一如梁宿所言。
整个梁家，上上下下仆人不少，却总觉得冷清。
晚上，哄完梁岐，拾掇完自己，我习惯性躺在床上等梁宿。约摸过去两个小时，我被睡意侵袭，玻璃门处都没有动静。
我有点担心他：是身上的伤发作了，还是公事缠身忙到深夜？
迷迷糊糊的，我肚子如梦。
隐隐约约的，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我感觉有人亲吻我的额头。
我想睁开眼去看，眼皮却如千斤重，最终放弃。
转眼又三天过去。
梁岐在我身边基本没有在发过狂，陈秀雯不再刺激他，反倒在其他地方处处挑我的刺。理由千奇百怪，反正就是要找我的不痛快。
梁栋呢，则神出鬼没的，和我只有过几次冰冷的对视。
至于梁宿，与我相见的次数也寥寥可数。他晚上可能很忙，没再找过我。
一大早，我按照惯例去梁岐房间，却发现床上被子叠成方块，不见人。我转身要找，梁宿推门进来，“小岐被送去治疗了，一星期。”
“啊？”我有些蒙。
他反手关上门，快步走到我身边，“小岐的病，需要治疗，但之前他一直闹着不肯去，就算去也从不配合。这次你来，陪他，他高兴了就答应去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C市了？”虽说C市是伤心之地，但那里始终还有曾娉婷一个朋友。
他摇头，“阿蛮，相信我，这里并不安全。你在这里的时间，最好听我的和C市的朋友完全切断联系。再者，小岐在治疗的过程中，随时可能会闹着要见你。”
“那行吧。”我缓缓说道，有些不高兴。
“出去吃早饭吧。”梁宿说道，出门，步履之间，皆是坦荡荡。
我赶紧跟上他的步子。
我和他一前一后从梁岐的房间出来，也引不起什么异样的目光吧。
陈秀雯已经坐在餐桌上，远远看见我们两个，“老二，你倒是和许小姐关系挺好。”
“我跟尊敬陈姨一样尊敬许小姐。”梁宿眉峰不动，“小岐被林准带去治疗一周，许小姐不知情，我告知她一声。”
陈秀雯表情很微妙，到底没有说什么。
看得出来，陈秀雯内心是害怕梁宿的。
可在我看来，梁栋的阴森更可怕啊……
早饭过后，陈秀雯出去过她富太太该有的生活，梁宿先上楼再拿着公文包出门。
他站在玄关处换鞋时，我走上前，“梁宿，我想出去找点事情做。”
拧眉，他眉眼之间传递着疑惑。
“梁岐不是出去了吗……”
我正要滔滔不绝解释，他截断了我的话，“我尊重你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说完，他转身出门。
他出门后，我站在原地，发呆许久，后知后觉，我意识到。
我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兴奋过后，我回到房间，稍微收拾下自己。我出门，没有人拦我，竟是畅通无阻！
自由的感觉太好，我跑出门拦车，让司机带我去最繁华的地方。
没钱剁手，但我可以逛，可以吃喝。
接连看了两场电影，天就黑了。
独自走在繁华的商厦，我始终有些落寞。走出旋转门时，我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陈秀雯。
我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突然发现她身旁站着的男人是梁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