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
温云初疑惑,走到墙根,将勉强挡住窗子的破布用指头压出一条缝,偷眼往里看。
就见小小的房间里,鬓发夹白的二老坐在破旧的八仙桌边,对面穿金戴银的碧桃模样趾高气昂,与二老寒酸谦卑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碧桃的手边放着一方帕子,帕子里头是个断成了三截的玉镯。
温云初想到碧桃方才的话,便有些明白了。
这个玉镯是二老用了最后的积蓄买回来的,是要送给她的。
可是东西并没有送到她手里。
反而断成三截回到二老手里,碧桃还说是她瞧不上故意摔的。
“……云初她,是不是不想回来?”静了许久,面容憔悴的妇人低声开口。
碧桃瞅着她,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鄙夷,声音却充满了同情,“不是这样的,云初小姐她……她只是不太懂事而已。”
妇人脸色一苦,低下头不再说话。
中年男人则伸手将那断成三截的镯子握在了掌心,勉强笑了一下,“她能在丞相府也很好,我们这儿地方小,她娇养大的,肯定住不惯,挺好,挺好的。”
看着这儿,温云初就马上想到了前世,自己站在这棺材铺门前,不敢踏进去,落荒而逃的一幕。
那一幕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掴在她脸上。
她羞愧的无地自容。
燕宗棠立在远处,眼尖的看到鬼鬼祟祟偷看的温云初似乎掉下了眼泪,意外的挑了眉,心中暗想:莫非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旁边,故意装给自己看的?
就在这时,温云初擦掉眼泪,提步进了棺材铺。
燕宗棠立刻上前,站在了温云初刚才站过的地方,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偷眼往里看。
温云初推开堂屋右手边的屋门,温陌玉和窦涟儿夫妻听见声音立刻抬头,当看到门口站着的少女时,怔楞住。
“你是……”窦涟儿一开口又立刻顿住,目光在少女昳丽的小脸上来回看,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就瞪大了,“你是!……”
“啊!云初小姐!”
扭身看向门口的碧桃脸上闪过一抹惊慌,急声打断了窦涟儿的话,匆匆跪下来,趁着温云初还没说话之前抢着说道:
“云初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您放心,奴婢已经将您的态度说的很清楚了,您这辈子都是要留在丞相府的,伯父伯母也答应,将来是绝对不会去丞相府找您麻烦的!”
原本目露激动的夫妻二人,一听到碧桃的话,脸色双双灰暗下来。
辛辛苦苦十八年,替别人养了女儿不说,亲生骨血竟然嫌弃他们穷困潦倒,连亲都不愿意认,生怕他们找上她……
“你放心吧,爹娘……”温陌玉声音微顿,马上改了口,“我们送这个镯子不是想高攀你,只是害怕你在丞相府被人瞧不起。”
窦涟儿连连点头,看着温云初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我们虽然与瑶瑶相处了十八年,但是……你才是我们亲生的骨血,在知道抱错的消息以后,我们最担心的是你的处境。”
见旁边还有丞相府的下人碧桃在,怕这话传到温瑶耳朵里让她伤心,窦涟儿忙补充道:
“瑶瑶是温丞相的亲骨血,此番回去会有很多人疼她爱她……她不缺我们的爱,但是云初她不一样啊……”
说到这儿,窦涟儿哽咽起来。
温云初心痛极了,这么好的爹娘,却因为她的虚荣庸俗,害的他们双双瘫痪。
温云初动了动唇,想喊一声‘娘’,可是声音却一下子梗在了喉咙里。
此刻的温云初,双眼通红,身子因对温瑶的痛恨而微微颤抖,这在认定她对这个家厌恶至极的温陌玉和窦涟儿眼里,是被气的。
气他们没让她投个好胎,气他们没本事。
窦涟儿忍下心底的酸涩,强笑着开口:“今日是瑶瑶的洗尘宴,你出来太久了不好,快回去吧,我们这里……都很好。”
温陌玉红着眼,低了头。
温云初‘呜’的一声哭了出来,那梗在嗓子眼儿里的声音一下子发了出来。
“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