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男人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我此心悦你，你可愿，嫁我为妻？”
国君大婚，举国同庆，艳丽的女王披上了大红的嫁衣，暧昧的烛光下，男人缓缓俯下身，却在她抬头时，俊美的五官一下子狰狞起来，化作血盆大口，要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冲天的大火，飞溅的血光，满地的尸首，人们凄绝的哭喊伴随着敌人疯狂的大笑，化作慕容楚染血的剑锋，刺的她心尖生疼。
姜瑾从噩梦中惊醒。
周围昏暗阴森，遍布鼠蚁，她伏在地上，手脚皆被铁链束起。
梦中是炼狱血海，梦外她身陷牢囚。
有人端来饭菜，放在牢房外，女子的声音柔弱婉转，惹人娇怜，“姐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
姜瑾冷笑一声，“都这时候了，你还装什么姐妹情深？再说，我何时有这样一个佛口蛇心的妹妹？”
那时，慕容楚来到南阳国，只带了木晚晴这个表妹，说是木晚晴被自己牵连无处可去，只能来投奔姜瑾。
姜瑾心善，木晚晴又善解人意，两人很快便姐妹相称，姜瑾还许她自由出入王宫，如今想来，全都是狼子野心。
“你不会以为楚郎是真的喜欢你吧？”
她讥笑出声，“别做梦了。楚郎逢场作戏而已，若非你是南阳女王，他连骗都不肯骗呢。楚郎常私下里跟我说，他从未见你像你这样不知廉耻倒贴的女人。”
远处似乎有人走过来，她眸光一转，凑得更近了些，一字一句，“你知道吗？你那个不中用的弟弟，破城那天楚郎特地派些好手去取他性命，只可惜他到死之前也……”
姜瑾想死弟弟死亡的惨状，双目通红犹如修罗，哪里能让她说完，突然闪电般出手，锋利的手指往她脸上划过去。
“啊！”木晚晴摔倒在地。
“晚晴！”慕容楚瞳孔一缩，立刻大踏步过来将人搂在怀中，“晚晴，你怎么样？”
木晚晴捂着眼，有血顺着她指缝流出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她抓住慕容楚的衣袖，“将军！将军——”
“将军，我……我料想牢中饭菜不合姐姐的胃口，好心给她送点饭菜，没想到，没想到……”
慕容楚见她双目紧闭，两行热血流下来，手一颤，对着姜瑾怒目而视。
“姜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你怎的如此蛇蝎心肠！”
慕容楚气的浑身发抖，想要教训她，却见木晚晴叫的厉害，最终只剜了她一眼，抱着人急急忙忙的找军医去了。
蛇蝎心肠？
狱中的姜瑾忽而仰天长笑，他灭她国，害她家破，唯一的弟弟更是他下令斩杀，到头来，她蛇蝎心肠。
“慕容楚，你好狠的心呐！”
牢房里只剩下姜瑾近乎发癫的狂笑，半晌后，有狱卒突然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姜瑾箍的动弹不得。
“你们干什么！”姜瑾大叫道。
“干什么？”为首的狱卒狞笑着，手里的匕首闪着阴冷的幽光。
姜瑾突然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狱卒冷笑，“慕容将军说了，你取了人一双眼睛，那就把这双手剁下来。可断了手不太好看，不如就把你的经脉废了，一双手的经脉，赔一双眼睛，划算的紧！”
姜瑾浑身颤栗，却被人按着动弹不得，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匕首划破她的手腕，钻心的疼痛传过来，几欲让她昏厥过去。
这是她拿枪的手啊！若她的武功没了……
“慕容楚……”
她伏在地上，双手鲜血淋漓，满头冷汗，咬着后牙嘶吼出那个恨之入骨的名字“慕容楚！”
“好！你真是好——”
姜瑾在大燕的牢房中待了两个月。
两个月来，她遭受毒打折磨无数，大燕的人绞尽脑汁的想要从她口中得知长生的下落，皆一无所获。
“阿瑾！陛下耐心已经不多了。”慕容楚眉头紧皱，语气也不太好听，“你再这么冥顽不灵，陛下龙颜大怒，你也会吃苦头的。”
苦头？
两个月来吃的还少么？
姜瑾窝在墙角，宽大的袖袍藏住了双手，脸色比之从前更加苍白，往昔丰腴的身体早已瘦的不成人形。
“怎么？慕容将军应该把南阳翻了个底朝天，还没找到吗？”姜瑾长眉挑起，出言讽刺。
“姜瑾！”他大步上前，揪着姜瑾的领子将她提起来，一字一句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为这个所谓的长生，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挑战陛下的耐心了！”
姜瑾却静静的看着他，“我南阳不是已经伏尸百万，血流漂杵了吗？”
“你！”慕容楚终于失去了耐性，语气明显的带着暴躁焦虑，“如果你再不说出长生的下落，三日后便要将你判处绞刑！”
“慕容楚。”
姜瑾看着他，眼神空洞而死寂，看得他一阵心慌，“你若想要长生，问我便是，我给。何必灭我南阳，杀我胞弟！”
“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便是错信你。”
“朝夕相处这么久，养条狗都比你熟，慕容楚，你没有心。”
慕容楚一愣，手一松，姜瑾摊到在地。
她的手用不上力，坐起来的时候费了些功夫。
他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径自忍耐着劝道：“姜瑾，人活着才有更多的可能。只要你肯把长生交出来，陛下就不会伤你性命。”
姜瑾却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说出的话却牛头不对马嘴，“说起来，我南阳一向和大燕交好，年年朝觐，岁岁纳贡，若是燕皇有意长生，我自不会吝啬区区一方秘药。”
慕容楚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个，眉心皱起。
“可是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自然不愿意让燕皇称心。不过……”她眼波流转，笑意吟吟，又是往日明媚的模样，叫慕容楚一阵恍惚，“我有个条件，若是燕皇答应，长生，我必双手奉上。”
慕容楚半晌才回过神，“什么条件？”
“我要——”她低低的笑，眼中泛着恶意的光芒，“你的人头。”
慕容楚骤然睁大双眼。
姜瑾脸上露出一个极狡猾的笑意，“我倒是想看看，在燕皇眼中，究竟是你这个臣子重要，还是长生重要。”
这毫无疑问。
区区慕容楚，一个朝廷的三品官员，怎及得上青春不老，长生不灭的诱惑？
“姜瑾！你真的要我死？”慕容楚眼尾发红。
“是！”
大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慕容将军，陛下请您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