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月暗地腹诽，表面却不显。
“书俊表哥，是月儿说错了甚么？”听楚书俊叹气，疑惑地抬头望着楚书俊，表情纯真懵懂。
楚书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伸出右手，向上微微一抬，示意道：“你们别跪着了，都先起来罢。”
看得出来，楚书俊眉头微皱，这件事他仍是不满意。
不敢忤逆他，江月月和纸雪异口同声地说了声：“是。”，双双提了裙，从地上站了起来。
楚书俊温文尔雅，向来体谅女子，平日里也很少对她们说重话，即使生了气，也是缄口不语，只自己出门纾解忿怨，待气消了，再回去又是和颜悦色待她们。
何况这人是江月月。
自己有心替她讨公道，江月月却不领情，楚书俊心生焦躁，只怕自己这个小表妹日后在她们面前毫无威严，自己又不能无时无刻在她身旁，恐怕那些人见她性子软弱，只堪堪让旁人欺负了去。
“手怎么了？我瞧瞧？”注意到江月月一直缩着手，楚书俊似瞧出些许端倪，走上前去低头要拉过江月月的手。
江月月嘴唇喏动，非但不主动伸出手，反而两手交攥得更紧了。
楚书俊蓦地皱眉，深墨般的双眸紧盯着江月月。
“表哥，没甚么好瞧的。”江月月支吾着，，神色不自然地避开楚书俊的凝视。
楚书俊不想为难她，左手押住右臂的宽袖，右手轻轻揭开江月月的银纹袖口。本想是他眼花，却亲眼瞧到那布着红青色细细小小的好几处伤口时，顿时忍不住睁大了瞳孔。
这些新伤旧伤，显然都没有被处理过。
楚书俊只觉胸口闷得慌，他默然抬眸寻江月月的目光，江月月抿起蜜唇，没有言语，只将凤眸缓缓移了开。
倒不是她们给自己派了多重的活，江月月初做劳事，稍显笨拙，免不了磕磕碰碰，何况她本就细皮嫩肉，所以手上红红紫紫，看起来竟有些触目惊心。
“刘阿婆。”楚书俊开口。语气竟比这夜里吹来的风还要冷上几分。
刘阿婆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但还是老实回了声：“老奴在。”
楚书俊剜了一眼刘阿婆，质问她，“我不是让你给姑娘们备下伤药，磕到碰到便给她们么？”
江月月见她眼神飘忽，只怕这拨下的银两早被刘阿婆几人分了去。
“是...”刘阿婆心虚应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驳。
江月月此时开口，为刘阿婆撇清，“是月儿毛手毛脚，不小心伤到的，刘管事倒是跟月儿提过，我瞧刘管事管理内院上下整日忙的很，月儿不想因这小事烦她，便没有找她要。”
楚书俊细细端详江月月这娇小的身板，看着明明就是该捧起来细养的柔弱小姐，却刚来不多日，这双青葱玉手就被糟蹋成了这般模样。
看来自己那日说的话，这些下人并未听了去，只表面应和他。
月儿不仅屡遭下人轻视，在自己不知情下，还不知被如何摆布了。
楚书俊宽厚大掌落在江月月手上轻抚两下，动作温柔得令江月月心中软了下来。
看着江月月弯起的嘴角，他不带一丝犹豫，立即开口道：“刘管事，把纸雪送到外院去，内院往后由江月月代管。”
本已松了口气的纸雪，听到这冰冷的话，睁目欲裂，像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她几乎要站不住，愣怔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少...少爷？”纸雪不可置信地看向楚书俊，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楚书俊表情淡淡，双眸睨去，话中带霜，“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
纸雪摇头，仍是不敢相信楚书俊居然真的为了江月月抛弃自己，可事实已从主子口中所出，她不承认也无力反抗。
见纸雪已经彻底呆滞，听不进一句话。
楚书俊抛了眼神给刘阿婆，刘阿婆立刻理会，上前两步抓住纸雪的右臂便要将她带走。
她也没成想此事闹得这么大，看楚书俊的眼神顿时多了一丝畏惧。
“不，不！”纸雪被刘阿婆拖拽着，挣扎间回过神来，她使了力挣脱刘阿婆的束缚，跑到楚书俊的跟前，不顾主仆之分的抓住楚书俊的双臂，苦苦哀求道：“少爷，奴婢真的知错了，您不要赶我走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纸雪的泪水溢出眼眶，不断滚落在楚书俊的金面绣锻上。
楚书俊虽有不忍，但已做了决定。
院里的姑娘即使过了年纪，他看在昔日情面，仍旧让她们服侍自己左右。可今日他若不替江月月讨个公道，往后下人们更不知规矩，还会在江月月面前放肆。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说完，楚书俊决然侧过脸不再看她，任由她紧拽自己的双臂。
刘阿婆见纸雪已经不顾身份，连忙走上前将纸雪拖走，纸雪不敢伤到楚书俊，只得绝望地松了手。
两手捂住面，呜咽着随刘阿婆去了。
“书俊表哥，”见此事闹大了，江月月露出无措地表情。
楚书俊给江月月一个安抚的眼神，款款道：“月儿日后不必再害怕，再有人欺你，你只管说与我听就是。”
江月月见楚书俊这般，只好点头，不再言语。
“你等会儿。”楚书俊说着，往屋里走去。
今儿风有些凉，江月月穿着单薄，只一阵风，就让江月月缩起了身子。
她搓了搓手，在原处转了几步。
看楚书俊又从屋里走了出来，江月月站直了身子，佯装成认真守夜的模样。
“表哥？”江月月疑惑地看着楚书俊笑着朝她走来。
楚书俊将手中的瓷瓶递给江月月，“这是我平日用的，你拿了去，连着几日将它涂抹于你手上。”
江月月惊诧，明了楚书俊的心意后，娇羞地道了谢后收下了。
楚书俊望了望天色，对江月月说：“月儿，你不必守夜了，我今夜不再府中，你早些回去歇息罢。”
江月月微微惊讶，眼珠轻轻转动，暗思这楚书俊深夜出府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