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道：“大将军，如今天下是个什么局势，想必将军心知肚明。大越能否敌得过北燕，大将军比谁都清楚。富贵荣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又有谁知道他日林家上下会不会仰仗我求个安稳。”
将军夫人倏然起身：“小六，你好大胆！”
林六淡然而立，林羽从未见过如此冷静的她，也从未见过她的眼神中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仿佛不是府里的林六，而是另外一个从来不曾相识的女子。
他不得不承认，小六说的这些话都是实情。
“善待我娘，不是为我，而是为你们自己。”林六甩下一句话，不要再卑微地活着，如果要寻回自己，那么就从现在开始。
她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的唏嘘之音。
次晨，林夫人令丫头送来一套新做的绸袍。林六活了十六年，还是第一次穿真正的新衣服，以往，她的衣服都是林倩倩或林夫人母女俩穿变色的衣裙改制的。但今日这套，却是簇新丝绸，水红色的，衣襟上绣着浅黄色的兰花，忆起来了，这套衣服是初秋时，给林倩倩做的，现在却拿来穿到了她的身上。
林倩倩也一改昨夜的凶狠模样，和丫鬟一起帮她打扮起来，林伊伊更是拿出了自己平日里舍不得用的胭脂水粉，笑嘻嘻地舞放在妆镜前。
习惯了她们对她的冰冷样，突然见她们笑脸相迎，林六还是有些不大习惯，“有什么话你们俩就说吧。”
林倩倩尴尬地笑笑。
林伊伊会意，道：“小姑姑，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待你见着了皇上，与他好好说，求他封我姐做皇后好不好？如今，你不做皇后了，还要去北燕，他应该让我姐做皇后的，不是吗？”
林六并没有立即答应，也未拒绝。北燕人虎视眈眈，皇上居然要把即将迎娶的皇后送到北燕，表面上看，这是北燕人无理的要求，实则这是北燕人在试探大越的实力。
大越当年的盛世远去了，是一个朝代走入末路的颓废与衰败。开国皇后美名在开国之君之后，而末世皇后呢，相伴的是屈辱。
“大小姐真想做皇后？”虽然她并不喜欢林倩倩，可她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至少有一些时候，林倩倩待她比丫鬟稍好一些。
林倩倩道：“还请小姑姑玉成此事。此事若成，我自不会忘了小姑姑的好。”
“只是……你当真不会后悔？”
如果一个人决定了做什么事，再劝也无用。况且林六本不想要劝的意思，她心里的诸多看法只能烂死在肚子里，现今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这里是大越，关于大越走向末路的话，足可以杀头致死。
林伊伊笑：“小姑姑哪里话，这做皇后可是多大的荣宠，怎会后悔呢？”
“真不会后悔？”林六还是想听林倩倩说出来。
道：“不做皇后才会后悔一生。哪怕只是一天皇后，也永不后悔！”
“既是如此，我帮你便是。”
做皇后就需要承受更多，承人所不能承，受人所不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