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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往昔

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安若颜简直想仰天狂笑,居然……居然又活过来了,这具身子究竟是什么材料铸就,连死都死不成。

她罪孽深重,连阎王爷都不肯收她,是吗?

她犯下弥天大错无从悔改,不在人间经历重重非人磨难,又如何能死?

血海深仇未报,又如何敢死?

她把身体缩成一团,大口大口的呼吸,她是世袭一等护国公安家的女儿,出身将门理应铁骨铮铮,她的玄祖、曾祖、祖父、父亲,俱是统兵打仗永不肯轻易服输的热血男儿,她的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液!

挣扎着抬头,她的眼眸中,是炽热的光芒。

乾清宫南书房。

宇文昊靠在临窗的罗汉床上,一手搁在扶手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按压眉心,仿佛极是痛苦的样子,须臾,他微微叹了口气。

那晚真是恐怖,他鬼使神差的重又折返那间小屋,没想到会看见那一幕,她吊在房梁上,一张圆凳踢翻在脚下。

那一瞬间的心情,他无法形容,仿佛痛苦,仿佛绝望,又仿佛解脱,最终,他把她抱下来,放回到床上。

大约真的是活腻了,她的眉宇间丝毫没有痛苦,只有无尽的柔美,她的唇边,仿佛还带着一丝笑意,甜蜜而充满憧憬,就像……他最初遇见的,那个十五岁的安若颜。

忘了是怎么爱上她的了,时间渐渐久远,他已经分不清是爱她这个人,还是爱她背后的家族,亦或者,是爱上那种把她从别人手里夺来的成就感。

他只记得她的笑,那样明朗,那样美好,可以让人忘却世间一切烦恼。

彼时,她的婚姻早已内定,只等十五岁及笄礼过后,就要嫁给安和皇后所出的儿子——靖王。

他们的前途也早已注定,虽然尚未立下太子,可是朝中宫中,人人都知道,靖王必然是下一任的帝王,安若颜,就是未来的皇后。

他虽是皇长子,可是,这些热闹这些荣华,统统不属于他,甘心吗?不甘心!可是要怎么做,才能翻转败局一举定鼎?他一边制造所有的机会跟她来往,一边思考对策。

在一次一次的接触中,他敏锐的察觉到,她对未来很茫然,她似乎不是很想嫁给靖王,辗转了一夜,他决定孤注一掷,是成是败就在此举,若她坚决不允,那他从此便甘心认命。

他去向父皇恳求,恳求他将护国公府嫡长女嫁给自己为妻,他至今都记得父皇当时震怒的表情,以及……周边内侍们对他嘲弄的眼神。

不自量力,这是当时所有人对他的评价。

事后他还听说,老护国公暴跳如雷,说他居心叵测。

他跪下了,跪在这间南书房里,父皇当时拂袖而去,内侍们纷纷劝他起来,他不为所动,足足跪了七天七夜,这七天七夜,父皇一次也未踏足,但是,他从内侍们逐渐恭敬的举止和敬畏的眼神里,得出一个结论。

这件事,成了!

他晕倒了,七个日夜水米未进,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膝盖也是那时候落下了病根,每逢阴天下雨,就隐隐作痛,可是他不后悔,他终于,得到了她。

然他至今也不知道,她嫁给他,究竟是迫于压力,还是真的想嫁。

新婚夜她没有落红,他当时真的是不在意,他想,哪怕她跟靖王真的有过什么,也不重要了,如今,她是他的妻子,以后,是他孩子的母亲,这就够了。

婚后不久,得益于老护国公的斡旋,他顺利晋封平王,他知道若不是她在祖父面前力争,老护国公未必会帮他。那时他是真心的感激,可是转眼,她就劝他,纳她的庶妹做侧妃。

他至今都忘不了当时的绝望和失落,他已经娶到了她,此生无憾,从未想过要纳妾纳妃,可是她搬出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迫使他点头同意。

纳就纳吧,只要她高兴。

安凌雪进了门,他正眼都不想看一下,又是她多次劝说,劝他去安凌雪房里过了一晚,他惊讶的发现,安凌雪竟然长得跟安若颜有三分相似,毕竟是同一个父亲。

再以后,他陷入了疯狂的猜忌中,他觉得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他,她根本就看不起他。

安凌雪状似无意的一句话,证实了这一点,她说:“当时的阵仗可真吓人啊,您可是皇长子啊,就那样跪在乾清宫里,祖父要是再不许婚,皇家的面子可往哪儿搁呀,姐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就嫁了。”

他越发觉得恼怒,想质问她,却终究忍了下来,她的笑容那样明媚,她的眼神那样纯净,他沉醉在里头,心想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他身边。

可是对靖王的嫉妒却再也不可遏止。

靖王,是皇后嫡子,众望所归的帝位继承人,可他偏要把这个位置夺过来,他要向她证明,他比靖王强过百倍千倍,她没有嫁错人!

站在平王府的小小花园里,他负手阴桀冷笑,已经夺了靖王的女人,再夺他的皇位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仿佛就是天意,不但护国公和谢家全力以赴的支持他,就连靖王,好像也有了退让之意,几乎没费太大周折,他就做了太子。

继承帝位,便是水到渠成了。

靖王好像换了个人,每日寄情山水,养了一帮门客谈书论画,靖王向来精于此道,无论写诗还是作画,都颇为拿得出手,而他呢?忙于政务,哪有这等闲情逸致?

安凌雪有一次跟他抱怨,“姐姐和靖王总是说什么诗呀画的,我又听不懂,在旁边坐着难受,自己回房待着吧,又觉得闷,真是烦都烦死了。”

他警惕起来,质问安凌雪靖王是几时来的,都来过几次,安凌雪立刻跪下连连请罪,说自己不该胡说,后来被逼不过,才半吐半露的说,安若颜跟靖王常常见面,有时在东宫,有时在外面。

他当时气得险些死过去。

再后来,安若颜有了身孕,他轻易的就相信了安凌雪的话,认定了这个孩子是靖王的孽种,不然,何以嫁给他三年都没有动静,就在跟靖王来往几次过后就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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