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阴微微挑眉，抿唇躺在了他的身边。
光线虽然时间变亮，但两个人的眼帘都垂了下去。
先不说抽了不少本源神力的封北阴，就是伏彦，也没好受多少。
他本就重伤未愈，又强行驱动八卦境，更加撕扯了不少体内本就为数不多的神力，又被苍澜重伤，如今也差不多是强撑着身子没有倒下。
封北阴就更不用说了。本就是一缕残魂，还抽出了本源神力，自身的负担不言而喻。
就连平时最爱口嗨的伏彦都没扯皮的力气，沉沉的睡去。
一直到午后时分，伏彦被门外一阵鬼哭狼嚎的呜咽声吵醒。
他很是不满的踹了封北阴一脚，眼睛都没睁，不耐道：“蒋子文发什么神经？我还没死呢，就在我门前哭！”
封北阴睁开眼睛，无奈道：“他不是哭你没死，他是哭他死了。”
伏彦这才勉强睁开眼睛：“他死了？”
封北阴慵懒的躺在床上，淡淡点头：“是，蒋怀夺了他的躯体，死之前又碎了他的心脏，他回不去了，如今是鬼。”
伏彦啧了一声，“既然他都死了，还不赶紧让他回酆都？在这儿哭什么哭？”
封北阴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淡声解释道：“之所以暂时没让他回去，是因为不管是你，还是我，都离不了人。”
伏彦很快明白了封北阴的意思。
他掐了掐眉心，无语至极：“不是，我理解你的意思，蒋子文留着不管是保护我们也好，还是伺候我们也罢，都可以，但你能不能换个人？你觉得他这样的能行吗？”
封北阴下意识点头，但是耳边儿环绕的呜咽鬼声愣是让他点不下来。
半晌后，封北阴妥协似的道：“那你想让谁来？”
“谁来都行，孟婆都比他靠谱。”伏彦不耐摆手。
封北阴眯了眯眼睛：“你希望孟婆来？”
伏彦似是察觉到了封北阴的语气不善一样，抬头看了他一眼，耸耸肩膀道：“当然没有，冥界没一个正常人，谁来都一样。当然，我更希望早点儿回去。”
听伏彦这么说，封北阴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他轻摇了下头，“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
伏彦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封北阴轻吐了口气，解释道：“蒋子文在这儿，十殿阎罗的其他几位估计也不会远，尽量找到，早点儿建成，对你我都好。”
听封北阴这么说，伏彦自然不会拒绝，点头表示知道了。
封北阴继续道：“只是苍澜还在，我怕他会追着你不放。”
伏彦轻蔑的笑了下，淡漠道：“他追着我不放已经快二十年了，我不是那么好杀得。而且.......”伏彦抬眸看了封北阴一眼：“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伏彦撑着身子坐起，靠在床头：“以前他想杀我，杀就杀了，现在我可不太愿意了。”
封北阴抿了抿嘴唇：“所以你是有从苍澜手底下逃走的能力，但不想逃，甚至对他杀不杀你无所谓。是这样的吧？”
伏彦摸了摸鼻子，正想含糊过去，就听封北阴轻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伏彦顿了顿，放下手，再看封北阴的时候，眼神已然淡了下来：“是，没错。只要我想逃，苍澜抓不住我！”
封北阴的眉眼瞬间压低，嘴角却微微勾起一道没有丝毫笑意的弧度：“我感觉的没错，你是真的不想活啊......”
伏彦轻嗤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靠在床头：“是死是活意义不大，我活着，却带着能够威胁所有人的万恶之源，我死了，反倒带着最大的隐患一起消亡。而且这世上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苟不苟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毕竟我总不好拉着所有人跟我一起冒这么大的风险不是？”
封北阴差点儿气笑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还会在意外人的生死？”
伏彦眉眼冷了一瞬：“别忘了，我是人皇后人！我的职责就是庇护人界！”
封北阴深呼一口气，闭了闭眼，隐隐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真的看不懂你，风伏彦，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想要什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伏彦没看封北阴，而是将视线落在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却仍有几缕残光钻进来的窗户，淡声道：“我不想什么，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更没有任何的目的。”
他像是在回答封北阴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生来就背负了人皇后人的责任，但我又身怀万恶之源，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使命和努力的方向又是哪里。”
“你问我为什么不想活，那我倒要问问你，我活着干什么？”伏彦说这话的时候，并未有丝毫的戾气不甘，只有淡淡的不解和疑惑。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是人皇后........”封北阴下意识回答，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伏彦轻声打断：“对，我是人皇后人，但人皇后人并非只有我一个，不是吗？苍澜也是人皇后人。他甚至比我更要称职，他才是那个真正为了人界安宁不择手段也要付出所有的人。”
封北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无奈摇头：“你太消极了........”
伏彦自嘲轻笑出声，“因为这确实是我怎么都想不通的地方。”
封北阴不再固执的跟伏彦纠结这个问题，深呼一口气道：“想不通就不要想，这只是你之前的理念，如今就不一样了。你的身体就是万恶之源的禁锢之地，你不能死！就算只有这个理由，你都不能死！”
伏彦耸耸肩，眉眼间原本缠绕的无谓仿佛都消散了不少，但神色还是漫不经心，闻言点头道：“放心吧，既然有了活着的意义，那我自然不会自己找死！”
封北阴的视线在伏彦脸上停留了很久，直到确认伏彦不是在敷衍他，这才收回目光。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封北阴转而道：“蒋子文我会让人把他送回冥界，不过孟婆这两天暂时来不了，他跟张衡去找黑白无常去了，要等事情解决了，才能过来。”
伏彦不甚在意的点头，“不急，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不然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的小命都搭在你身上了。”
封北阴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声音倒是温和：“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压迫人的地主，你是被压迫的奴隶一样，但是你自己说，哪有你这样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奴隶？”
伏彦轻笑出声，“你还有脸说？当初要不是上了你们冥界的贼船，我现在会跟你躺在一张床上？小爷我早就拿钱走人了好吗？”
封北阴眯了眯眼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听你的意思，跟我躺一张床上你还不愿意了？委屈你了？”
伏彦漫不经心的点头：“当然，要知道，这可是小爷我的初夜......”
封北阴呛了一口，到底没维持住自己的表情，以手掩面，“行行行，是你吃亏了，是我占了你的便宜，行了吧？”
封北阴不再跟伏彦耍嘴皮子，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眼了一眼时间，“走吧，现在没人管我们了，去弄点儿吃的，你想吃什么？”
伏彦靠在床上不想动，闻言随便摆了摆手：“都行，吃什么都无所谓。”
封北阴轻啧一声，上前将他从床上拉起来，“走吧，出门望望风.......”
就这样，两人难得的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等着孟婆来了之后，前往下一个感知地的。
结果没等来孟婆，先等来了她传来的消息.......
封北阴深呼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走吧。”
伏彦往嘴里塞了个饺子，含糊的问道：“去哪儿啊？我还没吃完呢.......”
封北阴又深呼一口气，却仍能听出咬牙切齿：“孟婆又惹事了，解决不了，我们得过去一趟！”
伏彦一愣，随手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吧。”
见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封北阴倒是有些惊讶了：“你怎么没有不耐烦？”
伏彦耸耸肩膀，“在她身上，发生再离谱的事情都是正常的，没什么好不耐烦的。”
封北阴：.......
封北阴无言以对。
因为伏彦说的没错，就孟婆那个德行，惹出再大的事端都不为过。
第二天，伏彦和封北阴来到孟婆惹事的地方。
其实这里离伏彦和封北阴住的地方并不算远。两人没费多长时间就赶了过去。等到了之后，看清面前的场景，封北阴和伏彦两人都愣住了......
大片大片的黑色污水中，无数狰狞可怖的不知名生物像是不要钱一样的拥挤在那片海域。
尽管无声，但丑陋又凶恶的模样仍旧让人止不住的毛骨悚然。
即便是伏彦，都没忍住恶心，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皱，厌恶至极：“你们哪儿来这么多恶心的玩意儿？”